「去找尚中敏?」方明華聽了感到很驚訝。
西川說了緣由。
原來就在今年(1987年),海子不想教書,辭職想和燕大幾個同學一起去海南辦一份報紙。
他把這個消息寫信告訴給父親之後,沒料到父親堅決反對。海子未能成行,鬱悶之餘利用假期就去蓉城。
「他說了,他將去蓉城,那裏是除了燕京,詩人最多的地方。」西川笑道。
「可是,尚仲敏他們的詩歌理念和你們不同,你不是說你們創辦《傾向》,其中就是針對尚中敏他們的《非非》嗎?」方明華問道。
西川思考了下,反問道:
「方主編,你的詩歌理念和尚中敏他們不同,不照樣可以在一起吃火鍋嗎?」
方明華聞言大笑。
其實,方明華問海子並不是關心這個。
他試探性問道:「西川,海子最近的身體精神狀態怎麼樣?還在練氣功嗎?」
「不太好。」西川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
「除了父親的不理解,今年五月燕京作協在西山舉行了一次會議,讓海子也受到打擊。」
「怎麼回事?」
「海子應邀參加,會上有人批評他寫長詩」「搞新浪漫主義」,說他短詩寫的不錯,長詩則沒有什麼價值。海子聽了鬱悶不已,其實他最看重就是他的長詩,我和駱一禾都為此鳴不平。」
說着,西川很是氣憤,轉過身從自己辦公室抽屜里拿出幾張稿子遞給方明華。
「你說,這詩寫得不行?!」
方明華拿過來一看。
臥槽!
海子的代表作之一啊。
《以夢為馬》!
我要做遠方的忠誠的兒子
和物質的短暫情人
和所有以夢為馬的詩人一樣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寫的非常好,這首詩我們《延河》要了。」方明華毫不客氣將這首詩稿裝到自己的口袋裏。
「等海子回來,你告訴他這首詩稿費按照一行10元給他!」
這可是當今詩歌稿費最高價格了!
西川當然樂意。
看看時候差不多方明華就告辭離開,西川說晚上請他吃飯,他婉拒。
當西川送他下樓,分手告別的時候,方明華突然停下腳步。
「西川」
「嗯?」
「你是海子最好的朋友,這兩年你要多注意點海子的精神狀態,」
看到方明華一臉嚴肅,西川心一緊點點頭。
「如果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就給我打電話。」
「好的,伱慢走。」
「再見!」
方明華出了雜誌社,在路邊擋了個黃色面的直奔魯院。
在路上,方明華看着夕陽心裏還想着海子的事。
海子自殺,除了練氣功走火入魔是不是也有這一連串的不愉快有關?
詩人本來就是很敏感的。
方明華沒想到海子出去散心,竟然去找尚中敏。
方明華實在想不通兩人會談什麼?
如果是詩歌,肯定是爭吵。
不過海子相對沉默寡言,可不是能言善辯的尚中敏的對手。
希望兩人只是在吃火鍋。
其實,方明華和西川都想錯了,此時的海子根本沒在蓉城,還在青海,在一個叫德令哈的小城裏。
德令哈的夜晚,荒涼而又寧靜深遠。
海子當然不是無目的而來,他是來見一位姐姐。
在政法大學的小院裏,他迷戀上了比他大二十多歲的一位女作家。那位女作家並不漂亮,可是海子熱戀着她。
曾經一個夜晚,下着大雨,海子在政法大學的校園裏合着雙手,跪在地上,等待着那位女作家,直到第二天天亮。
他這種痴情並沒有感動對方,女作家已經有家有口,怎麼會接受一個比自己小20歲的青年,跟着瞎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