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七,紀氏帶着燕皎皎,在貢院門口等着接紀述。
一聲鑼鼓響,為期九天的春闈結束了。
貢院大門打開,眾多舉子湧出。
燕皎皎扒着馬車的窗戶往外看,一看一個不吱聲。
【好傢夥!】
【這九天得多折磨人吶。】
就看到這些舉子們都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頭髮凌亂衣衫不整。若不是從貢院裏出來的,走在路上還得以為都是遭遇了土匪賊人呢。
「舅,舅!」
燕皎皎眼尖,一眼就瞧見了人群中的紀述,指着給紀氏看。
他身上穿着黛藍色的長衫,倒是比平時顯得更加穩重。
雖然瞧着也有些萎靡,不過好歹衣衫齊整,髮髻不亂。走在東倒西歪的舉子中,堪稱鶴立雞群。
「阿述,這裏!」
紀氏讓人趕緊上前去接着紀述手裏的籃子。
紀述來到馬車前,見紀氏正抱着燕皎皎關切地看着自己,也笑了起來。
「姐姐。」
他一躍上了馬車,坐好後就接過了燕皎皎親了一口。
紀氏觀其神色,見弟弟臉上十分輕鬆,尚且有心情逗弄燕皎皎,想來是考得不錯,心下也稍稍放鬆了些。
「可是累了吧?」紀氏從車子的暗格里拿出熱茶遞給紀述,「咱們這就回去,你好生歇上一歇!」
「姐姐也不問問我考得如何?」
紀述一笑,「秋試的時候大哥接的我,見面頭一句話就是問我文章寫出來沒有。」
「大哥向來如此,心裏頭惦記着,嘴上說的就不一樣了。」紀氏抿着嘴笑,替大哥說了句公道話,「況且,瞧你這精神十足的模樣,與他人大不相同。想來,考得是不錯的。」
「舅,舅!」燕皎皎被紀述抱在懷裏,努力伸出兩隻肉肉的胳膊,朝着他豎了兩個大拇指,「好!」
再怎麼故作老城,紀述也終究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姐姐信任的眼神,外甥女崇拜的目光,將他看得着實有些飄飄然了。
「姐姐,我們回去吧!」紀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我這都油頭垢面了。」
「好,這就回去!」紀氏吩咐了一句,馬車自人群中緩緩動了起來,直接來到了紀家在京城的宅子。
一回到了家,紀氏張羅着趕緊將預備好的飯菜湯粥都擺上。
紀述擺了擺手,「姐姐不要忙了,我不餓,得先去睡上一覺。」
這九天的會試,吃住都要在貢院的號房裏。
紀述去的時候,帶足了吃的,都是紀氏給他預備好的,熱水沖一下就能喝的麵茶,烤一烤就能直接吃的肉末小燒餅等。
因此,在吃食這上頭,紀述倒是沒有委屈着自己。
難熬的是夜裏。
二月里的京城,還很是寒涼的,尤其是夜間。
但會試不許多帶衣物被褥,紀述也是嬌生慣養的,着實受了不少的罪。
先前考試還能撐着,這一回到家裏,紀述只覺得眼皮發沉,腦袋都是懵懵的了。
紀氏趕緊給他倒了一碗燕窩粥,「你好歹先吃一口再去睡。」
紀述接過來一仰頭就都灌了下去,動作之豪邁,哪裏還有半分少年讀書人的雅致呢。
喝完了燕窩粥,紀述擦了擦嘴,倒頭就睡。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天黑。
紀氏看看天色,索性決定就住在紀府,就守着弟弟了。
紀述一覺醒來,已經是次日上午了。
他一睜眼,就看見外甥女趴在身邊,正用肉乎乎的手戳着自己的臉。
「舅舅,臭!」
見紀述醒來,燕皎皎捂了鼻子。
也不怪她說臭,紀述自己都覺得身上一股子油膩味兒了。
讓人將燕皎皎抱了出去,紀述好一通沐浴,然後才打扮得神清氣爽出來見紀氏。
紀氏和燕皎皎都挺擔心紀述的會試成績。
不過,臉上還要做出不在意的樣子,生怕紀述會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