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官道上馳過一騎駿馬,馬上騎士是位黑衣中年豪客,勁裝結束,冠帶鑲金戴玉、腰懸七星寶劍,聽見道旁林子裏狼哭鬼嚎,便甩鐙下馬,進林子略略掃視,大約他常常見此一幕,狂笑道:「官兵捉強盜?」
那東村楊孝廉見來者武人打扮,滿臉的桀驁之氣,便高喊道:「壯士救我,老朽一家都是良民,這狗官想要殺良冒功。」
中年黑衣客見劉把總的裝束是個頭兒,觀官兵這等行徑,頓時又狂笑不已,笑中不盡的奚落之意。
「你這狂徒,為何朝本官發笑。」劉把總瞧這漢子旁若無人的樣子,呵斥道。
「你一個芝麻官,撐破天綠豆官兒,好大的官威啊。」黑衣客語帶譏誚。
劉把總行伍出身的人,不狠干不到把總,當下跟弟兄們使了個眼色,猛然抽出腰刀,霎時間,數十柄兵刃明晃晃的朝那漢子齊齊砍去。
余等皆不忍卒看,以為那漢子必定血濺當場。
卻見白影一晃,黑衣客斜斜出劍,鬼魅般騰空一圈,劍光閃閃,剎那間一隊官兵瞬間被割了喉,有幾個甚至來不及發出呼哧,即蒙聲倒地而亡。
余等素未見過這等血腥殺戮,登時驚慌失措,隨即暗暗慶幸小命得保。
那黑衣客揮手之間殺人如麻,事了拂了拂衣袖,轉身回眸見余與楊孝廉兩家人立在林中瑟瑟發抖,那黑衣客眼睛一亮,狂笑道:「好標緻的小娘子。」
這漢子右足一點,躍到余身邊,左手拖住芙娘,右手扯住楊家一位少女,縱身一跳,翻出林子,他這幾下兔起鶻落,迅疾無比,眨眼間拖着二女騎上馬兒,疾馳而去。
余只見芙娘被擄之時,口唇輕動,不知朝我說了句甚麼,便被那黑衣客驅趕。
余心亂如麻,回過神來衝出林子,人騎蹤跡杳然,徒留一股煙塵。
余伏地大怮,渾身動彈不得,不知過了多久,方才從渾渾噩噩中醒來。
日頭已過午,身旁空無一人,楊孝廉全家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余怔怔然不知如何是好,仰天太息,朝芙娘消逝的方向疾奔,奔了一陣,力竭倒地,心神激盪,噴出一口鮮血。
「嘚嘚嘚嘚。」官道上兩騎駿馬飛馳而過,馬上人發出一聲驚呼,旋而縱馬回奔,在余身畔解鞍下馬。
「李兄,緣何在此?」下馬的騎士二十許人,身披棗紅色英雄氅,風塵僕僕中,帶着股江湖味,竟是縣學同窗錢秀才,錢秀才形容大變,余險些認不出他。
「石谷,你這一向去了哪裏?」石谷是錢秀才的表字,餘熱淚盈眶,與石谷緊握雙手。
錢石谷上下打量余,不禁疑惑道:「李兄,先不急着說我,先說說兄台怎得吐血了?」
余扼要說了說怎麼夫妻連夜逃難走出翠華村,途中遇官兵,官兵見財起意,差點被他們當做奸細擊殺,官兵又被一個突然出現的黑衣客全殲,這黑衣客卻也不是好人,最終將妻子芙娘和另一個逃難的楊小姑娘擄走從官道往東去了。余愛妻被虜,一時急火攻心,口噴鮮血,只道將死。
同錢石谷並行的另一位騎士,身着佛青薄絲棉袍,是個英氣勃勃的年輕人,這卻是個生面孔,他擰眉問道:「那黑衣客可是四旬上下年紀,穿戴闊綽,腰間佩一把七星寶劍?」
余連連頷首。
「小陳,你知道他的來路?不妨說說。」錢石谷道。
「此人大概是飛山大王帳下二當家,天劍星賀太歲。」年輕人道來:「我偶有一次見這賀太歲與人動手,劍術鬼魅無人能敵。」
錢石谷介紹說同行的年輕人姓陳,是他民團的同袍。
原來,錢秀才當日召集縣學生員聯名上書,勸諫浦知縣打消炸毀飛山的念頭,被浦知縣以煽動生員的罪名革去秀才功名,打了十幾大板,之後便在家中養傷。
過不多時,縣城亂像紛紛,賊寇步步緊逼,官兵節節敗退,不久官兵守不住縣城,浦知縣將一城百姓白白送與反賊。
江寧本是大縣,地方上豪強甚多,既然指望不上官兵,便自發成立了民團自保。所幸此時錢石谷傷已痊癒,他自幼學過幾手拳腳刀劍,家中產業不少,便加入了民團。
第242章 芝麻綠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