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坐在長安皇城內議政堂中批改文書的顏真卿,看到一顆一顆的小雪籽落到地面上,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從長安的世家大戶那邊討要到一批糧秣,又從武關道運來一批糧秣,長安缺糧的現象總算是有所緩解。
但冬天來了,長安缺的可不止是糧秣啊。
柴米油鹽,米只是其中一項罷了。冬天要取暖,要燒炭,要燒石炭,這些東西都要花錢去買。
早就被高價糧食折騰得死去活來的長安百姓,哪裏去弄取暖的東西呢?
顏真卿將筆放在硯台上,搓了搓手,活動了一下筋骨。
「方清那邊,真的會如約出兵麼?」
顏真卿忍不住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說道,心中滿是憂慮。
兩方勢力,都有滅掉李寶臣的現實需求,也都知道接下來他們一定會產生直接衝突。
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避免的。
因為關中是李琩當天子,而方重勇要扶持永王上位,雙方的最終目的都是南轅北轍。
兩邊的矛盾根本就是結構性的,是無法調和與妥協的。
正如方重勇擔憂關中這邊會不會如約出兵一樣,顏真卿其實更擔心方重勇因為各種原因放鴿子。
他倒是不懷疑方重勇的人品,只是感覺很多時候世事無常罷了。
滅掉李寶臣,奪取洛陽,對於方重勇來說,雖然很重要,但其實迫切性沒有那麼強。
可是對於顏真卿來說,卻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長安要是繼續缺糧,三五個月還撐得住,然而一旦缺個三五年,那真要土崩瓦解的。
餓殍遍地不是傳說,到時候要變成可怕的現實!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顏真卿長出一口氣,嘴裏念叨着太宗皇帝常說的那句話。
如今天下分崩離析,當真只是因為朝廷沒有做到「民為貴」麼?
顏真卿覺得或許其中還有更深刻的原因,只不過他暫時沒找到罷了。
正當他浮想聯翩之時,顏杲卿急急忙忙的跑進議政堂內,連腳步都帶着風聲。
「顏相公,方清出兵了,在滎陽以西建寨立柵,深溝壁壘!
李寶臣已經帶兵與之對峙!方清派人送來親筆信,請顏相公過目。」
顏杲卿很守規矩,哪怕是族弟,他在公共場合也是稱呼職務,一點都不會因此而炫耀他跟宰相的關係。
「當真?」
顏真卿眉毛一挑,整個人都變得激動起來,甚至是在全身顫抖着。
「確實如此,送信之人已經回去復命了,據他說是親眼所見。」
顏杲卿將信件遞給顏真卿,後者當面拆開信封火漆,拿出信紙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後身體忽然軟下來,雙手扶着桌案。
無盡的疲憊侵襲而來,幾乎讓顏真卿雙眼一黑。
「顏相公!」
顏杲卿連忙扶住顏真卿。
「沒事,真的沒事,應該說太好了,好到我都想去臥房睡一覺。」
顏真卿對着顏杲卿笑了笑,臉上露出舒適的疲態。他雙手按捏着自己的太陽穴,一邊揉一邊說道:「總算是大局已定,這一戰能促成,太不容易了。今天某總算是能睡個安穩覺了。」
在這封信中,方重勇告知了顏真卿一個重要的好消息!
宣武軍那邊,已經是準備完全狀態,第一階段掃蕩李寶臣控制區外圍的戰鬥,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噹之勢,搞定了。
沒有引起任何波瀾,方重勇的兵馬分進合擊,於滎陽城西面山丘合兵一處,並且順利佈防,堵住了洛陽往東的缺口。
預設戰場,方重勇已經佈置完畢,大大限制了李寶臣軍的活動範圍,讓李寶臣那些迂迴繞後的套路都耍不出來了。
極大的減輕了關中那邊的軍事壓力。
可以說方重勇是把能做的事情全都做了。剩下的,就看關中這邊的軍隊,要怎麼發揮了。
這個消息,直接把顏真卿心中壓着的石頭拿了下來。
事態比自己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