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卿所述,朕已明了。」朱由檢環顧諸臣,又道:「擬詔,巡城司禁止收錢,授督察祖制之權。」
「陛下……」
「朕意已決,勿復再言!」朱由檢目光炯炯地盯着諸臣,看誰再敢嗶嗶。
事實證明,沒有。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說了聲「退朝」後轉身離開。
尚未回到御書房,袁可立與郭允厚求見。
召。
未待小太監搬椅子來,郭允厚說道:「中樞錢糧缺乏,陛下憂心,實屬應該,然朝鮮購糧尚未辦妥,又讓巡城司收錢,失於急躁。」
「確實如此。」袁可立附和道:「當務之急乃是京營,五萬大軍訓練半年後,可以鎮壓不平,彼時方為大動干戈之時。」
「二位閣老所言甚是,朕謹記。」朱由檢認錯後又道:「只是事已至此,如何能夠半途而廢?」
錯就是錯,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
朱由檢最初的打算也是把京營練出來,稍後徐徐圖之。
但是這個年代緩慢的節奏確實消磨了皇帝的耐心。
兩個多月的時間,就把朝堂換了部分人,其它的什麼都沒幹。
但是,錯歸錯,皇帝的面子不能丟。
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巡城司是給皇帝辦事的,巡城司退讓就是皇帝退讓。
事關皇帝威信,這可不是小事。
登基兩個多月就認慫,以後大臣們有樣學樣,這皇帝還能幹得下去?
「陛下,巡城司行事如故,卻可以用更大的事情掩吸引內外注意力。」袁可立說道。
「袁閣老的意思?」
「閹黨!」袁可立吐出兩個字來。
「袁閣老所言甚是。」郭允厚說道:「掀起大案,令諸臣自顧不暇,只要關鍵崗位不亂,便可以確保中樞運作不斷。
待到年關,總該塵埃落定,若是巡城司還不能把事情辦完,則捨棄之!」
「社稷為重,陛下切莫顧念兒女之情。」袁可立說道。
「彼時,朕之顏面何在?」朱由檢皺眉。
「彼時,五萬大軍就位,即便都是新軍,然陛下以手足待之,豈不以死報之?諸軍敢死戰,足夠鎮壓不平。」袁可立臉色一變,厲聲道:「臣下不恭,當以強力推之,不服者,殺!」
「五萬京營,薊遼孫承宗忠心可靠,宣大、延綏皆為陛下欽點,不虞天下變亂。」郭允厚補充道。
「得二位閣老,朕之幸也,國之幸也!」朱由檢起身轉了兩圈,道:「如今國朝形勢,更壞於土木堡之變時。
朕意,追封於忠肅為忠靖王,改諡文正,授其後代伯爵位,賜世券。」
袁可立拜道:「陛下為臣百年後計,臣銘感五內,然此事提起此事,必有囉嗦,實無必要。」
郭允厚接道:「若為功名利祿,魏忠賢當道時,臣等依附之,定可位極人臣。陛下不必顧念臣等,只以國事為要。」
兩人懂皇帝的意思。
追封于謙為王,打破「非武功不得封爵」的規則,同時起了例子,以後袁可立、郭允厚可以跟着封爵。
這是皇帝對兩人的承諾,也是忠心的回報。
但兩人同樣為皇帝考慮。
給于謙封王,不只武將不滿意,因為這本是武將專屬的福利,大部分文臣也不會滿意,因為他們得不到。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逗了。
目前朝廷需要辦的事情太多,沒必要浪費精力。
朱由檢說道:「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若無於忠肅,國祚或已中斷。
即便不為二位閣老,亦該加之尊榮。
如今江河日下,然想重整社稷,既要朕勵精圖治,更要諸臣前赴後繼。
於忠肅封王,後代承爵,可以鼓舞人心,示朕之決心,至於區區非議,不值一提。」
「臣替於忠肅謝陛下恩典。」袁可立沒有繼續堅持。
從私講,追封為王是無上的榮譽,從公講……皇帝已經講的清楚了。
君臣默契既定,當然要商議細則。
南方暫且不論,北方各省的巡撫、巡按、布政使、總兵、兵備道必須忠心可靠,這個時候,能力已經不是優先項。
反正只是維持現狀,打仗還得等京營訓練完成。
新官上任,舊官如何安置同樣是個問題。
最終,話題到了「閹黨」。
「當時魏忠賢隻手遮天,依附者不計其數,既有臣這般應付着施展才華的,也有崔呈秀那般追求權勢富貴的,大部分還是為了保證官職。
臣以為,賢能者留,拙劣者去。
陛下已經定義了閹黨,便不能以附逆為由,當尋找合適的由頭。」郭允厚說道。
朱由檢微微一笑,道:「東廠千戶知道不?」
「臣有所耳聞,史可法,據說今年的應試考生,有幸入得皇帝青眼。」郭允厚表示聽過。
袁可立則毫不在意。
東廠能有什麼好東西?
不踩一腳已經是看皇帝的面子了,還把正眼去看?給你臉了。
「上次陳爾翼被彈劾,禁足待查,然東廠察覺,李魯生居然要殺人滅口,及時救下了陳爾翼。
經審訊,李魯生交代同夥十一人,陳爾翼檢舉貪污、受賄、瀆職、弄權、殘民等罪百一十二人。
牽扯眾多,朕擔心中樞停滯,因此引而不發,如今倒是可以拿出來了。」
說完,皇帝轉身到書架上取了一本厚冊子,遞給了二人。
魏廣微、徐大化、霍惟華、張訥、閻鳴泰、周應秋、李魯生、楊維垣、潘汝楨、郭欽、李三才、馮銓、李從心……
「標紅的為已經查實,余者待查。」皇帝說道。
「陛下,此份名單,臣需要斟酌。」袁可立說道。
別的不說,李從心和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