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母是人的第二次出生,有時候很難說是我們給予了孩子很多的愛,還是孩子讓我們體會到了愛。
男女醫生是荔山醫院手術室里最殘暴的鬼,肢解縫合了無數患者,他們是陰影世界的儈子手,失去了屬於人的感情,可在看到阿房的時候,乾涸的心房被溫暖的血液浸濕,他們的眼神發生了變化,那種目光與以往截然不同。
挪動腳步,母親的本能讓女醫生想要靠近阿房,可她又不知道自己的出現,會不會給阿房帶來傷害。
反倒是男醫生比較坦蕩,他後背上的刀鋒收斂在肉中,背起女醫生朝刑屋外面走去。
高命並沒有阻攔兩人,所有進入刑屋的人和鬼,命運都會與他捆綁在一起,哪怕死亡也無法再分開。
阿房好奇的看着兩位醫生,他沒有任何壞心眼,也不想傷害誰,不斷的用積木搭建房子,似乎也是為了給凶宅里那些厲鬼建造新的房子。
眼看着兩位醫生靠近,阿房怯生生的向後躲閃,那位穿着大紅色衣褲的瘋女人嘴裏發出危險的嘶吼聲,她猛地將刀刃豎起,露出了極強的攻擊性。
兩位醫生沒有被瘋女人嚇到,也沒有要反抗的意思,只是輕聲呼喚着阿房的名字。
阿房是司徒安起的名字,是他為陰影之子的命名;女醫生念出的名字,則是她為阿房起的,對阿房來說,這個名字非常的陌生。
來到近處,兩位醫生走到瘋女人的刀下,女醫生從懷裏取出了一個搖籃。
當初他們夫妻把這個搖籃縫在了巨怪體內,乾淨溫馨的搖籃就是縫合怪物的心臟,也是他們夫妻兩個堅持為司徒安和祿藏賣命的理由。
掛在搖籃上方的風鈴輕微晃動,阿房的眼睛慢慢睜大,他記憶中有這個聲音。
女醫生恐怖的面容藏在男醫生身後,她輕輕哼唱着歌謠,在懷上阿房的時候,她又害怕又緊張,可每當撫摸到肚子裏的小生命時,便會慢慢的平靜下來。
他們本該是非常幸福的一家,因為陰影世界的侵入,一切都無法再回去了。
聽到女醫生哼唱的歌,還有風鈴發出的聲響,阿房鬆開了大書包的背帶,慢慢從紅衣女瘋子身後走出,他認不出女醫生,但他隱約記得那個聲音。
大大的眼睛盯着男女醫生,無論多麼恐怖的厲鬼都不能讓阿房感到害怕,可他現在卻表現的有些不安,他緊緊攥着女瘋子的衣角,有點不知所措。
靈魂中那熟悉的感覺和女醫生的歌聲交融在一起,阿房出生後就被司徒安帶走了,他一直在找自己的爸爸和媽媽,但他其實並不知道和爸爸媽媽呆在一起是什麼樣的,他所有對於家的感受和幻想都基於別人的記憶。
他能夠輕易開口,把凶宅里的惡鬼當作媽媽,追着她們到處跑,可在面對兩位醫生的時候,他卻說不出話了。
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接近那對醫生,就好像在他被安排好的命運里,他永遠也不會遇到自己的親生父母,終其一生都會在找父母的路上度過,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阿房擁有很多很多的玩具,可他自己也是宿命的玩具。
一座座積木搭建的凶宅里溢出了大片陰影,擁擠在走廊上的大鬼想要展開自己的怨屋,阿房的背後仿佛有一座無限鬼城在交錯堆砌,那龐大的壓力讓血肉鬼神都感受到了挑釁,在高命心中瘋狂嘶吼。
男女醫生沒有後退,也沒有害怕。
他們最開始被高命脅迫,都覺得高命只是說說而已,雖然內心也懷揣着一絲希望,但他們根本沒想到會這麼快見到自己的孩子。
被奪走的孩子就在自己眼前,這次他們一定要靠近他。
兩位醫生的身體上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傷痕,尤其是受傷嚴重的女醫生,她剛縫合好的皮膚再次裂開,像一個到處都在漏氣的人形麻袋。
一步步向前,他們夫妻兩個終於來到了自己孩子面前,女醫生捧着小小的搖籃,那裏面放有他們為新生兒準備的一切。
他們曾滿懷期待的等待那個小生命的到來,設想着要給他全部的愛,讓他看見最美好的世界,可現在他們兩個都變成了最醜陋的鬼。
兩位醫生帶給阿房的感覺和凶宅里那些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