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以更快的速度朝着種子所在的方向匯聚,高命也無法判斷這到底是種子?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那開裂的外殼像動物蛻掉的皮,瘋狂生長的根須不僅看着像血管,還散發着淡淡的肉香。
「你不是說現實里的東西,沒辦法帶進噩夢當中嗎?」高命不等小女孩開口,先一步提問,把孩子堵的啞口無言。
他不僅把東西帶進了噩夢,種子還對噩夢造成了未知的影響。
絕望、惡意、恐懼,常人避之不及的負面情緒都是那枚種子的養料,小女孩睜大眼睛盯着快速生長的種子,她在震驚的同時,心裏第一次生出了喜悅的情緒。
「這棟樓是囚禁我的噩夢,它在吃我的噩夢!」女孩的身體和小樓纏繞在一起,她所有的苦痛都源自這裏,苦苦掙扎,無法擺脫,全部創傷化作了一場不斷下沉的噩夢。
小女孩本已經放棄,只求不把哥哥連累進來,可她沒想到今天居然有了改變的機會。
「吃噩夢的種子,它就是深埋在黑暗最深處的希望嗎?」小女孩仿佛在欣賞世界上最完美的藝術品,那血紅色的嫩苗好像是救世主贈給人間的禮物。
地板縫隙被頂開,嫩苗在一點點長大,高命他們好像聽到了整棟小樓在哀嚎。
隨着不斷吸收陰影和各種負面情緒,嫩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眾人也逐漸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種子明明是一株植物,長出的根莖卻有着和活人類似的皮膚,隔着薄薄的皮膚能夠清晰看到其中的血管。
小女孩這個噩夢的特性是監禁,進入夢中的意識只要觸碰到樓內物品,就會和小樓產生聯繫,接觸的越多,離開的概率就越小。
高命帶進來的這血肉植物完美利用了噩夢的特性,它瘋狂侵佔噩夢,壓根就沒想過離開,大口大口的吞吃着覆蓋整棟小樓的陰影,咀嚼着小女孩的絕望,和這噩夢深度捆綁不分彼此。
「它又長高了。」
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嫩苗已經長到了一人高,枝葉舒展,每片血色葉子上都出現了小女孩的臉。
這還不算完,當血肉植物吞吸到足夠多的恐懼之後,它向外伸出枝杈開始帶着極強的目的性,朝着女孩所在的地方生長。
哥哥抱着小女孩躲避,那些血肉枝杈好像活人的手一般跟着他們。
「它為什麼盯着我妹妹?你在搞什麼鬼!」傻子哥哥質問高命,但小女孩卻沒有怪罪什麼,她並未感到害怕,比起被永遠監禁在這絕望當中,意志崩碎都算是一種解脫。
「哥,不要躲了。」小女孩阻止了哥哥。
「可是」
「沒事的,我不會再害怕任何東西了。」小女孩摸了摸哥哥的臉,她伸手抓住了蔓延過來的血肉枝葉。
每一片葉子上都是女孩的臉,它們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仿佛全部活了過來。
枝杈纏繞上了女孩的手指,刺進了她的身體,開始從她體內汲取某種東西。
女孩痛苦的蜷縮身體,眼睛流出黑色的淚滴,心中傳出一個陌生男人的咆哮。
聽到那粗暴野蠻的聲音,傻子哥哥和小女孩都嚇的身體打顫,那是他們養父的聲音,所有苦痛的源頭就來自那個人,就算他在現實里已經死亡,他留下的創傷和陰影還是會隱藏在心裏,刺痛靈魂。
不過跟小女孩表現不同的是,那血色植物變得更加興奮了,越來越多的枝杈鑽進女孩身體,這一幕旁觀者光是看着都覺得恐怖。
女孩心底的聲音愈發憤怒和恐懼,直到那個渾身扎滿木錐的老人厲鬼再次從女孩心口爬出,他滿臉陰毒,左手拽着妻子的頭髮,右手抱着自己的兩個狗兒子。
它不得不離開女孩的心靈,再不跑就會被血肉植物吃掉。
傻子哥哥瑟瑟發抖,倒是妹妹克服了恐懼,她的手抓着老頭厲鬼的腿,稚嫩的臉上帶着瘋狂。
血色枝杈貫穿了女孩的身體,長到了老頭厲鬼和它的家人身上,慘叫聲迴蕩在小樓內,小女孩心中最恐懼的事物被血肉植物吞吃掉了。
噩夢好像失去了支撐,小樓里那些物品不再束縛眾人,記憶中的家具和物品也都慢慢有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