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洛陽往東,過偃師、鞏縣,再一路延洛水北上便到五社津,從此地遠眺大河(黃河)北岸,乃是溫縣地界,河內司馬氏便世居於此。大筆趣 www.dabiqu.com
「河南士族嘛?」羊安不禁呢喃道。
可是旋即他又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誠然,二千年後的溫縣與潁川郡在地域上同屬河南省,是不折不扣的河南老鄉。然在兩千年前的此時,如此劃分卻難免可笑。
溫縣春秋時謂之溫地,屬周。後為晉國封地,戰國時又屬魏國。適時其雖在韓、魏交界,兩國又紛爭不斷,然二百餘年間卻幾乎始終為魏國屬地。長平之戰後,秦延黃河東擴,不久便佔領此地。及至始皇一統天下,置三川郡,溫縣於是歸屬其中。後秦滅,項羽分封諸侯,此處又屬司馬氏先祖殷王司馬卬封地。至兩漢,四百餘年,其始終屬司隸校尉部河內郡。再到歷史上的魏與西晉,仍屬司州河內。
而潁川郡春秋時屬鄭國,三大夫分晉後,韓滅鄭盡得其地。至公元前230年,秦滅韓置潁川郡。楚漢之時此處又為韓王韓成封地。兩漢則屬豫州刺史部。魏、西晉時仍屬豫州。
縱觀春秋至西晉近千年時光,溫縣與潁川或為兩國,或為兩州。而地域上兩地更是分居黃河南北,幾乎從無交集。
故所謂「河南士族」,不過是後人以兩千年後的地域劃分,強行帶入兩千年前。並以鄉情將兩地士族附會為同一地域派系罷了。
無獨有偶,山東、山西此刻分指崤山(函谷關)左右,直至北朝時才陸續指代太行山兩側。那麼將隸屬司隸校尉部的河東士族與并州士族劃分為山西士族也就同樣顯得不合適了。
羊安不禁心中感嘆:兩千年時移勢易,世間滄海桑田,時間當真能改變一切。然而他亦堅定認為撇開歷史地域,僅以後世眼光、常識去看待前人前事終究有失偏頗。
再說一行人到了五社津,並未急着渡河,而是尋了水驛,盤桓了數日。只因羊安要等的人還沒到。
「阿郎,這都等了四五日了,你那小舅,可會不來?」侯三一邊往嘴裏扒拉着糙米飯,一邊問道。
羊安心中飛快盤算着日子。他出發前一日往驛站投得書信,快馬自洛陽去一趟陽翟需二日。而從陽翟過太室、少室走轘轅關到五社津約二百四、五十里,牛車也要走三、四日,如此一來便是五、六日的光景。去掉自己到五社津的花的二日功夫。郭嘉即便收到書信,即刻動身北上,怕也要三、四日,如今時間鏘鏘才過。於是回道:「怎麼?這才幾日便等不及了?不若,你自個兒先走?。」
潘大見狀,瞪了一眼那侯三,教訓道:「吃,吃…你的罷,瞎…瞎操啥…啥心,阿…阿郎,自…自有主…主張。」如今他傷勢雖未痊癒,稍作走動卻是無礙。
侯三忙回道:「哎喲,大兄,我意思是萬一,我是說萬一,小舅他不來,我等豈不白等?」
羊安雖然心中也是沒底,畢竟自上次分別已去五、六年。嘴上卻道:「行了,小舅即受我邀,必然應約,耐心等待便是。」
他話音方落,卻聽有人推門而入,笑道:「哈哈哈,知我者,果然大外甥也。」
眾人尋着話音抬頭瞧去,只見說話之人戴小冠,着深衣,身材清瘦,相貌俊朗,神采奕奕。羊安看着眼前風流倜儻的青年,全然無法和陽翟那吊兒郎當的小舅重迭,一時間竟不敢相認。
「怎麼,數年不見,自家小舅都不認得了?我可是一眼便認出你來了。」說罷,郭嘉拍了拍腰間佩劍,又道:「便是不識小舅,這劍你總識得吧。」
羊安當然記得當年贈劍郭嘉之事,忙轉惑為喜,起身道:「啊呀,當真是小舅當面,當日潁川一別,數年不得相見,今日險些便不識得了。」
身旁眾人見狀,亦忙起身施禮道:「給小舅請安。」
郭嘉哪受過此等禮敬,當即便原形畢露,臉上盡顯得意之色。
羊安心中暗笑,只道還是自個兒認識的小舅,嘴上卻不說破。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