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是要死人的。
就算仗打得再漂亮,取得的戰果再是輝煌,也無法掩蓋其血腥殘酷的本質。
那生死的一瞬之間,對於個體而言,有時候實力並不是決定你能否活下來的真正決定因素。
而是運氣。
運氣好了,你手上的刀鋒搶先一步落在敵人的脖頸之上。
敵人死,而你則能活。
若是運氣不好。
或許本該落在空處的一縷罡氣,恰好就穿過了甲冑的縫隙,刺透了你的要害。
而你就此戰死沙場。
沒有什麼身披數創,口呼再戰的熱血豪情。
也沒有什麼重來一次的機會。
死了就是死了。
當鮮血迸射、意識消散的那一刻,什麼男兒壯志,什麼疆場夙願都將不復存在。
有的只有從此獨守空閨的妻子,痛失愛子、父親的老父老母和子女。
「七十三騎」
韓紹眉頭微蹙了一下。
這點人看似不多,可對於陷陣後營的千騎人馬來說,就是近乎一成的戰損率。
向來在人命上喜歡斤斤計較的韓紹,要說不心疼肯定是假的。
這除了前世烙印下『以人為本』的思想鋼印外,最主要的是這些人可都是他的核心本部人馬,每一個都灌注了他不少心血,也耗費了不少資糧。
如今驟然聽到這個數字,韓紹的心情免不了陰鬱了幾分。
而韓紹這微不可查的情緒變化,自然瞞不住李靖這個心腹之人。
「是末將無能,讓侯爺失望了」
聽着李靖慚愧的口氣,韓紹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沒有,你做的很好。」
以寡敵眾,本就是刀劍跳舞。
更何況如今的蠻族,早已不是去年能夠比擬的。
不可等而視之。
剛剛那一戰如果不是李靖在暗處不斷出手,傷亡如何還不好說。
馮參也不可能打得這般毫無顧忌。
此外,其實韓紹也想過,如果剛剛那一戰馮參、李靖兩人的角色調換一下,李靖為主,馮參為輔。
可很快韓紹便將這個假設否認了。
以李靖的謹慎作風和穩健打法,固然能將傷亡控制在可以接受的範圍。
可絕不可能達到如今的這般效果,一戰打得蠻族數萬鐵騎勒馬城下,數十萬大軍全然噤聲!
所以這就是有得,就有失吧。
總的來說,這七十三騎的損失是值得的。
見李靖還想說什麼,韓紹再次揮手打斷。
「收殮好將士遺骸,回頭厚葬之。」
剛剛那一戰,韓紹全盤目睹。
自然知道他們並沒有將戰死的將士遺留在城外,而是一併帶回了城中。
這也算是李靖這些人跟着韓紹養成的一個習慣了。
當初他們不遠數千里,也要將戰死的同袍從草原背回來,如今冠軍城近在咫尺,更不可能棄之不顧了。
李靖聞言,頓時不再說什麼,只能拱手稱喏。
「喏。」
韓紹頷首,隨後沖周玄道。
「讓兵司敘功使注意做好戰功錄事,以及陣亡將士的撫恤。」
「不可短缺了分毫。」
韓紹很少用這般嚴肅的口氣,跟周玄這些文士說話。
周玄甚至從這話中品味出了一抹不加掩飾的殺氣,於是趕忙點頭應聲。
「喏。」
「下吏親自盯着,必不使此事生出差錯。」
嘴上應得這般爽快,可實際上他心中卻是苦澀難言。
他倒不擔心兵司那些同僚會在這方面上下其手。
畢竟如今這冠軍城中能夠不遠萬里投靠的文吏,幾乎沒有一個是衝着錢財富貴來的。
自然不會在將士論功行賞和陣亡撫恤上行那貪腐腌臢之事。
真正讓他有苦難言的事情是
府庫沒錢了!
從他掌管秘書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