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是原教旨教派,並不是冤枉他,實際上這就是新教的基本教義。
公教教會承認的典籍有三部分,除了聖經,還有聖傳,也就是從使徒時代開始,教會的歷代神學家們所著的對於教義的闡釋——用中原一點的話說,就是類似《春秋三傳》的注經成果。在此之外,歷代教宗的權威命令則是第三部分。
在公教的理論中,這三者是並列的,都有神聖性。但新教提出了「唯獨聖經」的原則,不承認歷代神父們的注經成果,也不承認教會的教令,只認經書本身。這就是所謂原教旨的理念了。
這種思路的最大問題,是表面上只認原始版本的經書,但實際上大家都知道,一個宗教想要正常運轉,只靠這點內容是肯定不夠的。聖經本身,內容十分稀少,肯定需要進行衍生擴展。
而且,很多地方的原始教義有各種問題,必須不斷打補丁,以使得理論能夠自洽。因為這些問題,甚至多次導致教會分裂。為了追求原教旨,把多少代神學家皓首窮經,不斷研究、爭論,乃至用暴力和戰爭手段得到的答案與資料,全都拋棄掉了,後果可想而知。
所以,就算否定了注經作品的神聖性,也沒法否定注經這種行為,實際的結果,還是得重新進行解經和注經。
而沒有了統一的權威和固定的嚴格流程,結果是,不但大家還在繼續按自己的理解注經,而且沒有了約束之後,各種七八糟的瞎尋思都出來了。說是追求原初的教義,實則一片群魔亂舞,誰也管不住誰了。
在觀摩教會運轉的過程中,郭康就能發現,很多時候,表面上的現象和實際效果,是完全相反的。
公教教會有嚴密的組織,對於釋經有着嚴格的審查過程,確保沒有問題才會正式公佈。看起來,這應該是非常保守的宗教團體。但實際上,教會非常重視「與時俱進」,經常利用自己手裏的釋經權,進行不斷的調整,以保證自己能跟得上時代。
而不承認聖經之外,所有的已有典籍,表面上是反權威的改革措施,但實際上反而是一種倒退。
所以,在改革時,一定要慎重。並不是所有的改革都一定成功,也不是說只要改革都是好事。盲目地攻擊權威,帶來的也不見得是好結果。這個經驗,可能不止適用於宗教領域了。
新教的出現,估計是歐洲歷史的必然。隨着時代進入近代,公教地區「禮崩樂壞」,出現這種思潮是自然而然的。現在,實際上已經有這種趨勢了。
而且,這種思潮在全世界都廣為流傳。可能是在他們的影響下,接觸了這一理論的天方教世界,也在大概二百多年之後,興起了原教旨主義潮流。
天方教的宗教團體更加鬆散,沒有一個能主導釋經權、對各種理論進行篩選的核心。各種派別極其眾多,有些教義,比紫帳汗國的都「離經叛道」:作為拜上帝教的一部分,紫帳汗國只是不承認摩西,而他們是連天方教的「封印先知」都不認。
像小亞的顯學之一阿列維派,就主要膜拜阿里。還有些教派乾脆認為自己的教主才是封印先知,覺得其他如穆聖之類,都是為王前驅的,不作數。而且,這種教派還不少,從印度到敘利亞,到處都有。
這種鬆散的情況,可能也使得他們容易受到原教旨化的衝擊。不過話說回來,原教旨的拜上帝教和原教旨的天方教,誰給世界造成的破壞更大,也真不好說
但是,必然出現,不代表就一定要接受。相反,郭康可以肯定,紫帳汗國必然不可能接受,這種必然的潮流。
因為紫帳汗國的羅馬教會,自己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新教」。
羅馬教會現在用的典籍,稱為《天父真經》,包括是《道德真經》、《尚書古經》和《天兄救世經》三部分。
其中,《道德真經》是當初張大牧首,參考道教典籍和正教經義,寫出來的。《尚書古經》則是仿照儒家的《尚書》格式,把一部分他們認為可以留用的《舊約》故事加以改編,再加入從古代埃及到古羅馬時代各種資料篇章,甚至包括一些中原故事,組合而成的文獻集。而《天兄救世經》則是摘取聖經《新約》,又補上了大量道教理論,編纂出來的,裏頭連《太平經》提出的概念都能找到
這使得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