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義父義母都不說話,郭康只好自己繼續解釋。
「如果真的需要,我干一段時間,然後交給更好的人也行。或者不干也無所謂,我真的不在乎。」他對郭破奴直言道:「郭氏的財富,羅馬柱國的地位,雖然很吸引人,但對我來說,其實也不過如此。不同的世界差距太大,見過那種生活,說實話就很難沉迷這邊的享受了。」
他說的,確實是實話。
雖然羅馬的物質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地中海世界,屬於比較領先的,但確實很難讓他真的產生多少「物慾」。
「我這輩子,應該是去不了那個天上世界了,只能在夢境中遊覽下。」他嘆了口氣:「以我們目前的能力,絕大部分景象,估計也是沒法實現出來的。」
「但就算如此,既然我見過天上之物,我就想把它們儘可能多地帶到人間來。否則,我這一生,究竟是為了什麼?經歷天界、又經歷人間,難道就這麼毫無意義麼?」
「我知道,有些人也喜歡管理別人。但這方面,不同人的本性可能不太一樣。」他搖搖頭,試圖組織語言:
「可能也是因為,我見過『天上』的世界,所以人間這些權力說實話,現在這種環境,我是很難從命令別人的過程中,體會到成就感和自豪感的。相比於使喚他們營造工坊,工坊建成之後,那些成功產出的燈,才是這段時間裏,最讓我開心的東西。」
實際上,郭康也知道,他的思維方式,和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人,多少會有些差別的。
而且,不止這個世界,他的想法,和前身那個世界的主流思維,也有很大差別。
他的「理念」,就不屬於主流的神學與哲學,甚至難以歸納入發展史上的某一步。可以說,根本就不在人家那棵「科技樹」上,完全就是些他自己的私貨。所以,不被人理解,其實也正常。
按理說,他穿越前的那個時代,世界上的主流思潮,推崇的是個人享受,而不是他強調的「自豪感」和「意義」之類。
按照那個時代,世界上的顯學,這些自豪感和意義,本身就沒有意義。它們都是一種「信仰」,一種人為構築出來的「神性」,而這些人造的意識,乃至人的存在本身,也同樣是沒有意義的。
所以,人的高尚情懷也好,人的解放也好,都是構造出來的、不存在的概念。人只能通過具體的物質,來確認自己的存在——例如比比誰的錢更多,看看誰的生活更奢侈之類。
這種環境下,他所說的,那些追求顯擺力量,彰顯財富,炫耀權力的行為,才是大家最推崇的。
但郭康自己的想法,卻不太一樣。
發現神性是虛構的,就拋棄信仰,追求物質,在他看來,是過於依賴神的表現。他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意義」、「存在」這些概念,到底有沒有意義,有沒有神聖性,對他來說也是無所謂的。畢竟他自己,就是個經常編造經書來用的人。如果這個意義能被用上,那就有意義;如果神聖性對他有幫助,那它就有神聖性。就這麼簡單。
厚重的歷史、輝煌的集體榮譽、團結一致的信念,是不是人自己憑空建構出來的?當然是。畢竟,這些確實都是人類社會中產生的、純人為的產物。
那它們有沒有意義呢?當然也有。雖然是人「虛構」出來的,但它也確實能讓人組織起來。而組織起來之後,產生的力量,可就不是「虛」的了。
當年,智人老祖宗打遍天下,靠的就是一手「講故事」,用想像的共同體聯合更多的人,最終打敗了所有的競爭對手。而在他生活的時代,這種技能同樣重要——沒辦法,沒組織的人,就是打不過有組織的人。
所以,虛構也就虛構了。概念本身如何,他也不關心。反正虛構出來的拳頭真能打人就行。
郭康一直不能體會,那種「信仰缺失」的感覺——因為他根本就不在乎宗教信仰,沒有也就沒有了。
這也讓他既理解不了對神和崇高存在的膜拜;也理解不了神性缺失之後,那種追求物慾的精神。算是兩頭都不沾。
時間長了,他甚至懷疑,自己在本質上,是不是個極端冷漠的人——他一直把別人的信仰,不管正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