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緩緩降臨。
伴着最後一聲暮鼓,街上行人消散,就連三曲坊也變得安靜。
因為皇后新喪,京城一個月禁止宴樂。
當街市上傳來馬蹄聲,巡城的兵衛立刻察覺,高聲呼喝:「何人大膽,宵禁行走!」
馬蹄聲沒有停下,伴着得得聲走近街口,兵衛們的火把照清來人,一個年輕男子,一個護衛親隨。
雖然夜色燈火昏昏,但為首的兵衛立刻認出來了,有些驚訝:「東陽侯世子,您這是…..」他輕咳一聲,「是有公務嗎?」
周景雲淡淡說:「今晚我進宮守靈。」
守靈啊。
皇后自縊的消息,皇帝沒有隱瞞,讓天下人知道是楊氏依仗皇后為非作歹,其心不軌,做出大逆不道的事,皇后是為自己的父兄,為楊氏死的。
皇帝親自到了牢房,把楊家父兄痛罵一頓,貶為庶人發配甘州。
皇后的喪儀辦的很隆重,除了該有的規制,皇帝日夜都守在靈堂里,哀哭不已,所以朝官們除了早晚哀哭,也要去殿前守靈,當然,為了避免人多混亂,百官們分早晚兩班。
聽到周景雲這樣說,兵衛們釋然,讓開了路,看着周景雲帶着侍衛向皇城方向去。
「世子排了晚上去啊。」
「晚上是辛苦些。」
「只怕是故意給他排晚上,畢竟皇后的死…..」
「皇后的死是因為楊氏作惡。」
「話雖然這樣說,但如果不是他提請查妻子之死,這件事也不會發生。」
「你這才是胡說八道呢,早一點發現,是國朝之福,是解陛下後顧之憂!」
「對,看着吧,陛下不會惱了世子,還會賞賜他。」
聽着兵衛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首領沒好氣的喝止「都住口吧,少說些閒話。」
兵衛們頓時不再言語,繼續巡城。
不過,首領皺眉看了看周景雲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來的方向,東陽侯府不是那邊吧?那邊是東市。
周世子怎麼這麼晚從東市過來了?
身後巡城衛的議論,周景雲並沒有聽到,聽到了也不在意,騎在馬上看着夜色,忍不住自嘲一笑。
倒不是覺得今日在東市枯坐到天黑的行徑多可笑,也不覺得自己是迷了心竅,而是覺得高估了自己。
曾經想,如果遇到莊籬,他一定會很淡然,沒想到,沒有遇到人,只看到送來的花開,他就失了分寸。
也多虧張擇不再追查,否則他這行徑足以暴露。
還好,他失了理智,莊籬沒有,她沒有來見他。
挺好的,他們有一個人冷靜就好,周景雲嘴角微微彎了彎。
一旁的護衛看到了,忙低聲提醒:「世子,到宮門了。」
周景雲回過神,看向前方,皇城燈火通明,安靜的夜風送來隱隱約約延綿不絕的哭聲。
除了皇帝親自守在靈堂,妃嬪們自然也在,而且處於喪妻之痛中的皇帝,要求每個人都要真情實意為皇后痛哭。
要是被發現不哭,或者神情不夠悲戚,就要被杖責。
「自己哭不出來?那就讓其他人助你哭。」
一時間宮內氣氛緊張,宮人們戰戰兢兢。
雖然官員們不需要真哭,但也不能帶着笑臉去宮裏,尤其是他。
周景雲垂下嘴角,面容沉靜下馬向宮門走去。
前方已經有兩個官員,看到他便等了一等,正要一起走過去,內里有個宮女腳步匆匆而來,將腰牌先一步遞給守衛。
「去等聖祖觀送祈福的香袋。」那宮婦說,「….白妃娘娘用的。」
聽到白妃兩字,周景雲忍不住看過來一眼,不過白瑛身邊的人他也不認識幾個,這個宮女相貌平平,神情有些木然,身形有些臃腫,似乎是因為怕冷穿的厚實…..
也正常,如今守靈沒日沒夜,很多宮人只能尋找機會,靠着站着坐着睡一會兒,自然要穿厚一點免得被凍。
兵衛查過腰牌,那宮女目不斜視過去了。
周景雲與另外兩個官員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