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南城,永華坊。
此地位於皇宮的西北邊,坊內居住的基本都是武勛將門,譬如如今的上將軍王晏和南衙大將軍劉守光等人,還有李端登基之後敕封的荊國公韓靈符。
寧定街上,有一座正門三間的宅邸,門上釘着一對金漆獸面錫環。大門兩側有一對如意抱鼓石,鼓座有卷草紋牡丹浮雕,鼓面則是五獅護欄圖案,盡顯豪門威嚴氣象。
門樓上有御筆親書四個大字:山陽侯第。
這便是天子賜給陸沉的侯府。
陸沉站在踏道之下,微微抬頭仰望着門樓上的御筆,數十名親兵站在兩側階下。
一位三旬左右的年輕官員肅立陸沉身旁,恭敬地說道:「稟陸侯,府邸已經收拾妥當,遵照陛下的旨意重新歸置過。陸侯若有需要,下官可以安排人進行改動,若要添置陳設和家私,下官也會儘快辦妥。」
此人名叫喻守文,現為樞密院通事,可以視作樞密使郭從義的屬官。
陸沉淡然道:「既然是陛下的安排,肯定不需要做什麼調整。再者本侯在軍營中住得久了,對於衣食住行不甚講究,一切以簡便為準。諸事繁雜,有勞喻通事費心,本侯感激不盡。」
「陸侯言重了,此乃下官分內職責,能為陸侯效勞是下官的榮幸。」
喻守文面帶謙卑的笑意。
陸沉自然不會將他的話當真,此人臉上就差直接寫上「郭氏心腹」這幾個字。
喻守文又道:「因為不知陸侯的喜好,下官不敢自作主張,因此府內目前只安排了一名管家、十餘小廝、六名丫鬟,皆是身家清白的奴僕。」
他知道身邊這位年輕國侯家資豐厚,莫說二十名僕人,數量再多幾倍也養得起,只不過不想引起對方的反感而已。
陸沉卻搖頭道:「喻通事見諒,本侯不習慣陌生人待在身邊,勞煩你將他們全部帶走。」
樞密院這些人真把他當做只會打仗其餘一竅不通的雛兒?
喻守文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逝,旋即點頭道:「謹遵陸侯之令。」
陸沉沒有邀他入府一敘,喻守文也很識趣地主動告辭,當然臨走前沒忘記將府中那些人領走。
這座山陽侯府是磚木結構的屋宇,採用傳統的坐北朝南規制,整體佈局沿中軸線對稱。
進入正門後,面前並無照壁假山,而是左右兩片寬闊的內坪,兩側則是廂房。再往右是馬廄,往左則是外書房和家將親衛居住的倒座房。
穿過前庭依次是轎廳、四面廳、正堂大廳,往後進入儀門是後宅區域。
大體而言,侯府的面積比廣陵陸家要大一倍左右。
陸沉在府內粗略走了一圈,他的親兵們已經內外探查完畢,同時有條不紊地安排好明暗崗哨。
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後,四輛馬車並二十餘名僕人抵臨侯府,領頭之人便是陸家商號在永嘉城的總掌柜陳舒。
前年陸沉初次入京,陳舒鞍前馬後十分用心,陸沉離京後他便負責陸家在京城的生意。
「小人拜見侯爺,恭賀侯爺再建功勳,榮封國侯之爵!」
年過四旬的陳舒無比激動,一邊說着一邊跪下給陸沉磕頭。
陸沉扶住他的手臂,微笑道:「自家人不必如此。」
陳舒感慨道:「小人在京城這兩年十分掛念侯爺,每每聽到侯爺打勝仗的消息,小人心裏特別高興,但是又擔心侯爺的安危,每天都在為侯爺祈福。」
陸沉沒有刻意改變他的稱謂,畢竟這是一個國禮大於家禮的時代,哪怕先前他只是山陽縣男的時候,府中下人也該以爵位敬稱,而非一天到晚仍舊稱以少爺。
此刻聽到這個中年男人真情流露的述說,陸沉不禁有所感觸。
對於像陳舒這樣的家中老人而言,陸沉是陸通的獨子,那就是他們將來唯一效忠的對象,自然希望看到他飛黃騰達,同時又難免會擔心他走得是否穩當。
畢竟陸家的未來繫於他一人之身。
望着陳舒臉上自豪和關切交織的神情,陸沉溫言道:「陳叔有心了。從今往後這座侯府便是我們陸家在京城的安身之所,不過東城那兩套宅子繼續留
344【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