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度過了這次入京以後最忙碌的一段時間。
涉及到江北兩線戰場二十餘萬將士的封賞事宜,他和韓忠傑可謂忙得頭昏腦漲。
這種枯燥機械的案牘工作倒也不難,只是非常繁瑣且重複,雖說軍事院有很多官員負責初審,但最後還是要陸、韓二人敲定。
山陽郡公府的花廳內,放置在牆角的冰塊散發着絲絲涼氣,驅散着暑天的燥熱。
厲冰雪打量着陸沉的氣色,似笑非笑地說道:「看得出來,你最近過得很是充實。」
陸沉感慨道:「想不充實也難,涉及到二十多萬人的封賞,雖說其中大部分普通士卒的戰功不需要反覆稽核,但是剩下的事情也很多,好在如今終於做完,已經將結果送進宮裏了。」
厲冰雪道:「倒是第一次見你如此疲憊,先前指揮大戰的時候你都沒有這樣的表現。」
「因為很多將士付出了鮮血和生命,我不能讓他們的付出白費。」
陸沉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香茗,繼而道:「這件事若辦不好,我沒有臉面回江北。」
聽到「江北」二字,厲冰雪心裏沒來由泛起一絲悵惘,下意識地說道:「國喪快要結束了。」
陸沉何等機敏,瞬間就明白這句話的深意。
國喪之期結束,蕭望之即將返京,而陸沉也要北上赴任定州大都督,但是在這之前他肯定要先完成一件大事。
先帝在去年秋天頒下賜婚聖旨,陸沉囿於時局所迫始終無法履行,一直拖下去自然不妥。
而且對他來說,隨着匯聚在他身邊的英才越來越多,成家的緊迫性便越來越高。
無論在哪個時代,家宅安穩妻賢子孝必然能讓絕大多數追隨者更加安心。
因為後繼有人極其重要,自身無法確定的未來會讓旁人提心弔膽。
牽扯到婚姻大事,厲冰雪這句話自然耐人尋味。
陸沉凝望着她的雙眼,誠懇地說道:「我可以兼祧兩房。」
「我今天來不是說這件事的。」
厲冰雪倒不會故作姿態,雖說難免會有幾分羞意,但她能夠坦然面對,繼而話鋒一轉道:「爹爹讓我問你,有沒有需要厲家幫忙做的事情?」
陸沉沒有太過急迫,那件事終究要國喪之後再做商議,遂問道:「幫忙?」
厲冰雪恢復平靜,悠然道:「爹爹說,陛下先是將他隔絕在朝堂之外,然後又將你架在火堆上,以你的性格肯定不會輕易罷休。他不希望你和陛下鬧翻,這樣不論對大齊還是對邊軍都是難以修補的傷害。在這個基礎上,如果你想做點預防的措施,只要不越過界線,厲家都可以出力相助。」
「代我多謝厲叔。」
陸沉有些感動,隨即不太篤定地問道:「厲叔打算怎麼助我?」
厲冰雪嗔道:「伱是不是以為厲家的影響力只局限在靖州?除此之外便沒有可着力之處?罷了罷了,陸大公爺現在也不需要小小厲家的助力,就當我今天什麼都沒說。」
「咳咳——」
陸沉忙不迭地擺手,緊張地說道:「瞧你說到哪裏去了,除了先帝和家父之外,我最佩服的人就是厲叔和蕭叔,豈敢有半分小覷之意?再一個,將來我還要仰仗厲將軍的飛羽軍,如果你往後袖手旁觀,我還怎麼應付景軍騎兵?」
「憊懶。」
明知他在花言巧語,厲冰雪仍舊很受用,遂只是輕輕白了他一眼,然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爹爹雖常年在邊疆打理軍務,但他畢竟是先帝最信任的臣子之一,在朝中自然也有一些人脈。當然,和兩位宰相肯定無法相比,但如果你只是想促成個別官員的調動,我爹爹數十年積攢的人情倒也可以用上。」
陸沉心中微動,輕聲道:「比如定州刺史?」
厲冰雪笑而不語。
陸沉便沒有繼續拐彎抹角,微笑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淮州刺史能夠動一動。」
厲冰雪悠悠道:「我爹爹果然沒有猜錯,你肯定想讓淮州刺史換個人。」
陸沉好奇地問道:「這裏面有何門道?」
厲冰雪道:「他說你是那種習慣掌控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