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江南的春光明媚,遙遠的北方大陸空氣中仍然裹挾着清冷的寒意,西北高原很多地方更是能看到皚皚白雪。
「二十二年前,朕跟隨先帝去往兀愣草原,與赫蘭族大頭人火拔、景廉族大頭人阿里合乙里商議大事。那時候朕才十三歲,初臨兀愣草原的時候為之震驚。朕從未見過如此豐沃的草原,蔚藍的天空就像綢緞,草地上的牛羊是那般肥美,只看一眼就能讓人生出口水。」
站在都城靈慶高聳的城牆上,代帝哥舒魁眺望着東方的大地,繼續說道:「朕問先帝,我們高陽人能不能遷移到那片草原生活?先帝搖搖頭,說那裏是景廉人的地盤,高陽人、赫蘭人和景廉人要團結一心,只有這樣才能打敗強大的齊國。往後這麼多年裏,每年初春朕都會想起那片草原,想來這個時候那裏已經是碧綠蔥蔥,生機昂然。」
他身後肅立一人,乃是代國樞密使兼謨寧令哥舒松平。
聽着天子的感慨,哥舒松平不禁正色道:「陛下雄心壯志,蒼天定然垂青。」
「垂青?」
哥舒魁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收起短暫流露的遐思,淡淡道:「說吧,東南邊境是什麼情況。」
哥舒松平字斟句酌地答道:「稟陛下,二月十六日,景軍主力沿洛河北上,其先鋒兵馬兩萬餘人於二十三日抵達麻城外圍。根據我軍游騎打探的情報來看,景軍主帥是兀顏術,其麾下兵馬包括夏山軍、長勝軍、效節軍、牢城軍等部,總兵力至少在十二萬人以上。」
「阿里合歡都這是在南邊吃癟了,想要從我們身上找回臉面。」
哥舒魁雙眼微眯,冷冷笑了一聲。
哥舒松平卻沒辦法像他這般淡然,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陛下,兀顏術用兵老道,兼之景軍主力齊至,我軍不能大意輕忽。」
「這是自然。」
哥舒魁依舊望着東邊,雙手按在牆垛上,問道:「你有何對策?」
哥舒松平顯然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應道:「臣以為,我軍需要收縮防線,深溝高壘據城堅守,儘量避免和景軍正面交戰。與此同時,陛下不妨派人繞道南下,請求齊國發兵北上,或可緩解我朝面臨的局勢。」
哥舒魁沉默片刻,微微昂頭道:「你為何覺得齊國會發兵北上?」
「這」
哥舒松平陷入遲疑,片刻後不解地說道:「陛下,先前如果沒有我軍的配合,齊軍怎能取得飛鳥關大捷?兩國盟約已經得到齊帝的同意,他們總不能直接賴賬吧?再一個,如今景軍主力囤積在北方,南邊肯定會防守空虛,正是齊軍北伐的大好時機,難道他們就不想奪回河洛城?」
「話是這麼說,但你顯然沒看明白當前的局勢。」
哥舒魁的表情略顯深沉,皺眉道:「朕前幾日收到密報,陸沉已經返回齊國京城。在朕看來,別看景國內部亂成一團糟,連阿里合歡都都被人刺殺重傷,其實齊國那邊也好不到哪裏去。齊國那個年輕的皇帝遠不如他的父親,這會子多半已經在琢磨怎麼削減陸沉的兵權。在解決這件事之前,他不可能繼續北伐,否則不就是繼續給陸沉增添權柄?」
哥舒松平怔住。
哥舒魁繼續說道:「至於盟約,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敷衍過去,你還指望齊人言出必行?這未免太天真了。」
哥舒松平汗顏道:「陛下教訓的是,臣有些想當然了。」
「當然,姿態還是要做足,朕會派人南下去齊國求援,說不定會有驚喜呢?」
話雖如此,哥舒魁臉上沒有半點期盼之色,他轉身望着自己的堂兄,神情凝重地說道:「朕有一種預感,阿里合歡都這次不只是為了找回面子,更有可能是想一戰打殘我軍,如此他才能專心致志地對付齊國。簡單點說,他會將一些壓箱底的精銳交給兀顏術,所圖絕非邊境上的幾座城池。」
哥舒松平只覺肩膀上壓着萬斤重擔。
哥舒魁並未選擇幫他降壓,相反愈發認真地說道:「如今我們在邊境上有三萬餘人駐守,朕將國內能夠拿出來的兩萬輕騎和三萬五千步卒交給你,高陽龍騎一共一萬人,你也可以帶走七千人,朕只需要三千騎鎮守都城即可。」
代國民生凋敝,人丁僅有
802【藏器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