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冰雪第三次登門的時候,換了一身清爽幹練的常服。
陸沉望着她的裝扮和神態,心中隱約有了一絲明悟。
「陸幹辦,我明日便會率飛羽營返回靖州,因此特來辭行。」
果不其然,她開門見山地說道。
落座奉茶之後,陸沉道:「校尉怎不多歇息幾天?飛羽營將士奔波上千里,又是連番苦戰非常辛苦。」
厲冰雪搖頭道:「淮州大局已定,縱然還有一些餘波,都督府肯定會妥當安排。在我率軍趕來的時候,靖州已經三面臨敵,飛羽營不能擅離太久。」
「原來如此。」陸沉感慨道:「校尉辛苦了。」
卸下戎裝的厲冰雪更增三分顏色,眉似翠羽,肌如白雪,仿佛人如其名。
眼聚清波,青蔓顧盼,看似有情卻無情。
若說林溪是空谷幽蘭出塵脫俗,厲冰雪便是冰山雪蓮似近實遠。
或許只有這樣的性情才能以女兒身屹立軍中,而且是統領飛羽營這般精銳的游騎軍。
聽出陸沉話語中由衷的敬意,厲冰雪頷首致意,隨即說道:「其實蕭大都督派人來過,讓我去一趟都督府,說是要感謝家父的援護。如果陸幹辦願意加入靖州軍,我肯定要去來安,總得當面向蕭大都督解釋清楚。既然陸幹辦早有決意,那我便不去了,儘早帶着飛羽營返回靖州才是。」
陸沉忽然發現她的眼神稍稍有些不自然,再聯想到她今日特來辭行,而且又沒有堅持要讓自己去靖州,便漸漸明白過來。
他微笑道:「校尉有事還請直言。」
厲冰雪歉然道:「陸幹辦果然眼光犀利,我確實有個不情之請。」
陸沉道:「但說無妨。」
厲冰雪生性豁達爽利,否則也不會第二次見面就直接邀請陸沉加入靖州軍,但這一刻她終究還是顯露幾分不好意思,遲疑道:「我聽段將軍說,先前敵軍差點就登上城牆,是你提前準備的奇火直接擊潰敵人的士氣。」
「厲校尉可是想要這種奇火的配方?」
陸沉直截了當地問道。
厲冰雪點了點頭,又道:「靖州都督府的守御職責很重,戰線又過長,若是有這種奇火相助,肯定能夠更好地對付敵人。陸幹辦,我知道這是你自己的方子,我不會白拿你的,伱可以開個價錢。」
陸沉望着她誠懇的神情,想了想說道:「厲校尉,我可以將方子告訴你,但是我必須提前和你說清楚。這種奇火的製造成本很高,相較於它能造成的殺傷而言,其實不怎麼划算。當時是因為廣陵的局勢很危急,敵人士氣又十分高昂,我不得已才用這個法子。」
厲冰雪很快便領悟他話里的意思,問道:「所以這不能用作常備的守城手段,只有在非常特殊的時候才能用上?」
「沒錯,厲校尉請稍待。」
陸沉走到一旁,將改良版希臘火的製作方法寫下來,然後遞了過去。
厲冰雪起身接過,白皙的面龐上泛起一抹感激,又問道:「陸幹辦,這個方子作價幾何?」
陸沉搖頭道:「厲大都督提前洞悉敵人的陰謀,不僅沒有袖手旁觀,反而讓飛羽營直接馳援淮州,厲校尉更是身先士卒與敵苦戰。廣陵之圍能解,全因令尊與校尉不計回報的仗義出手。與之相比,我這張方子又算什麼?」
厲冰雪定定地望着他溫和的目光,雙手抱拳道:「那便多謝了!」
陸沉又對她說了製作這種火器的注意事項,最後說道:「偽燕這次大敗虧輸,必然會引起景朝皇帝的注意,因此無論淮州還是靖州,即便反攻也要儘量小心一些,避免輕敵冒進中了敵人的圈套。」
因為他在廣陵守城戰中的表現,再加上這份慷慨送出的方子,厲冰雪對他的觀感自然更好,當下便頷首道:「你說的沒錯,我回去之後會稟報家父。陸幹辦,我還有些事情要和段將軍商討,告辭了。」
「祝校尉和飛羽營的將士們一帆風順。」
「多謝。」
臨別之前,厲冰雪忽地轉頭說道:「將來若有機會,歡迎陸幹辦來靖州轉轉。」
「一定。」
陸沉微笑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