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木心瞳仁里泛出恐懼「天黑了」
「去點燈,多點幾盞。」銀信對着南弦,匆匆轉身將碳灰落進鹼水湊近王妃嘴邊「催吐的,姐姐快吃了。」
「點燈?」南弦莫名看着四周的通明。
「還不去?!」朔寧王厲聲,嚇得南弦諾諾而去。他轉而蹙眉看着一頭虛汗的木心狠命搖頭推搡着銀信。
「古朝言!你為何要騙我!」木心突然帶着哭腔厲聲質問。
銀信驚惶回頭看一眼陰沉的朔寧王,手忙腳亂捂着她的嘴。忍無可忍的他終於奪過藥碗乾脆利落掐着她腮邊,強灌了下去。
南弦帶着四台青釉覆蓮座燭台立於內外室屏欄各兩盞,直照的小樓里輝煌通明,王妃服藥後劇烈嘔了許久,仿佛心兒肺兒都快吐了個乾淨。餘毒在身體裏如利刃般絞弄着臟腑,一手捏着銀信,一手絞着心口,掙扎在床榻痛楚難當,翻滾跌撞。
「清毒茶好了嗎?平日我都配好了,滾了就快端來。」銀信探身朝外一手被她捏住,只剩一隻手,又是拿帕子,又是端藥碗,又是換銀針。應和着蘇木心的痛苦呻吟,那場景雖是揪心,也不得不佩服蘇銀信利索手腳,那見怪不怪的輕車熟路,也足見蘇木心嘗草的豐厚經歷,「一碗不夠,多冷幾碗。甘草和綠豆再多配一倍!」
那清毒茶餵了吐吐了喂,折騰許久,幾乎過了丑時才漸漸縮在銀信懷裏安靜下來。
「我好不容易才看見他,你給我吃藥做什麼?」木心昏沉沉的微喘卻不忘責備銀信。
銀信見怪不怪拿頭輕輕磕她一下:「我才不跟你一般見識。」說罷輕輕將她放在床上,闔着她的寢衣輕輕搭住。
朔寧王早在外房與顧北吩咐幾聲,又匆匆步入紗櫥。南弦早早感知主子氣性,見王妃已無大礙,才拽着不放心的銀信磕磕絆絆出了紗櫥。
審多了以死明志的細作,也見多了視死如歸的敵人。可此刻燈燭透亮,照着床上人兒的緋紅臉頰,朔寧王立着許久,細細回想着方才一切。心下根本清楚明了,自己從沒認真懷疑過她,蘇玉此番也不單為洗脫,是真的對這菇子上了心。將她拉進這些迷局,一貫都帶着說不清的悔意,今日這一場,更是鬧的心間幾分發疼。往後再查下去,恐怕自己與她真的越栓越緊,後怕雖然隱隱,但得意更多。上前兩步,他二指夾住她身上的寢衣從窗戶扔了出去,躺下攤開錦被將自己與蜷縮的王妃輕輕蓋上,「還疼嗎?」木心周身冷的發顫,觸着暖意,朝他懷裏擠了擠,又警惕的蹙緊眉頭,幾欲翻身被他勾回,「疼還不過來?」
「你棄我在先!」蘇木心同三皇子一路毛病,從來睡得謹慎,更無夢話,今日卻尤其不同,句句清晰語速流利,四肢亦難安分,似是陷落夢境無法掙出之態「我絕不會原諒你!」
三皇子原本就有難以名狀的低落,此番更是愕然低垂眉眼:你夢裏只有古朝言?沒有旁的了?
第二日黎明清風,馬蹄聲在門庭外急促。
「如何了?」南弦舒展筋骨,對着風塵僕僕的顧北「你可算回來了。」
「眉目雖有,卻有些難辦。」顧北下馬,正欲說些什麼,見着南弦勃發氣色忽而調轉了臉色「我有話問你。」
「嗯?」南弦調皮湊上去,巴眨着眼全然笑意等待着,平日裏的尖銳苛刻蕩然無存。
「昨夜。」顧北的木然明顯拒絕着她的崇仰「你為何要那樣做?」
南弦的笑意在呆滯中明晃晃的黯淡下去,眼眸里他的倒影惟余失望,勉強再支起假意的漠然「我不懂」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顧北嚴厲盯住她殘餘的逃避。王妃分明可以躲過赤焰之襲,南弦蓄意阻攔,分明是使了絆子故意害她受傷。
「那你是替主子不高興?」南弦換上怒意,拿食指點在他胸口處:「還是你自己個兒心痛了?」
「再有下次,你就換去營里防衛。」逃避的人兒悄然換了身份,面無表情的顧北兀自收拾東西走向內院。
「憑什麼?!」她怒意中充斥着委屈,追了兩步,又突然聽聞園子一頭傳來激烈的爭執。望了兩眼顧北的方向,硬着頭轉去了另一邊。她很清楚,在這裏,再如何不高興,恪盡職守才是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