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嘗到了師父所說信仰崩塌的滋味,嘗到了懷疑自己的滋味,嘗到了萬般痛楚卻麻木不仁的滋味,嘗到了想要離去的滋味。
行宮裏氣氛肅殺,熱鬧不在,皇帝臥在躺椅上半閉眼帘,腦海中一遍遍確認着多餘出來的那聲炸裂,每每憶起,都會難忍心頭憤恨。
公公敏銳察覺那眉間川字紋的鎖緊,抬眼吼着跪地的宮人加快手裏的玉扇,又快速端上溫涼好的山泉,擠出慣有的笑臉「皇上要是醒着喝口水潤潤喉嚨。」可山泉壓不住心火,公公開解「皇上別上火,孩子們都是好的。」
好的?哪一個?皇帝靠住昏脹的頭,抬了抬被中的手指,即便什麼也沒露出,公公隨即揮手趕走了所有的宮人侍女,親自接過玉扇擱下,又捧來房間另一頭的香爐,小心揭開蓋子扇着灰擱在皇帝臥榻手邊。皇帝斜目將右手從蓋毯探出,二指夾着一隻污濁不堪不辯色澤的絲帕,只有繡着的雨燕和般若菊皺在期間,清晰可見。他隨意將手指撐開,任由那絲帕蜷縮漸毀在滾燙的香灰中。
「她好大的主意啊!」皇帝咬牙,引得公公驚懼撫住他胸口平復「夫妻數十載,朕竟未看出她敢如此行事?!她以為氣死了朕,就該兒子登基了?」
氣大傷身!公公哀哀安撫,卻擋不住皇帝細細思量起老大慣從閉起的雙目,老二按捺不住的跳腳,老三血糊糊的半臂,還有老四蜷縮的陰暗。
「皇上正值壯年。不必心急。」公公移走香爐,又快步回來續上輕風「雲中真人和大殿下協力再成,不過數年而已。太史令」
提到太史令,皇帝忽兒微微抬腕止了他話頭,又沉沉閉目睡去。
可另一頭的深院中正雞飛狗跳,喧鬧震天。
我是我娘的親生兒子!太子三天未進一粒米,禪房內外跪滿了伺候的宮人們。皇帝早就旨意,若是太子質疑進米水便將他們統統杖斃了去「憑什麼本王不能送棺槨回洛陽去!憑什麼!!我要見皇上!我要見我父皇!!」眼見嬤嬤快步奔來,太子少有的紅了眼睛「我聽說三弟才剛好,皇上就許他送棺木回去了?是真的嗎?為什麼?您告訴我為什麼?!」
「您是太子。」嬤嬤穩住他的身子語重心長,眼中透着幾許心疼,更多的卻是嚴厲「自然應該陪伴聖駕。」見他不再瘋癲吼叫,嬤嬤將他攬進臂彎「太子不必多心,三皇子雖是撿了條命,卻把那郡主嚇得夠嗆,哭哭啼啼的發瘋。皇上也見着心煩,教他們先走罷了。」
不!太子順着牆帶着嬤嬤的身子一起緩緩滑下「父親本就對我疑慮頗多,母親此番他不再信我了。」他木然將通紅眼睛轉向嬤嬤「他早就知道有火藥埋在寺里,只有我還在傻傻的算計人家。娘走了,他所有的恨都會留給我。」太子孩子似的鑽進嬤嬤懷中「宮中只有你疼我。」
嬤嬤另使眼色命人將吃食端上,輕撫道「太子該懂娘娘的苦心,她在天之靈才能寬慰。要振作起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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