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嬸往夏荷那院轉轉,又往李慕那院轉轉,轉了三回,都未見兩個人有走出來的意思。
第四回的時候,李慕把她給喊住了,問道:「夏荷這些日子可有認真看書?」
&爺您放心,看了!前些天還有些定不下心,看着看着就走神了,還偷着樂呢,也不知道是看見什麼好玩的了。不過這兩日,夫人看書看得可認真了。」林嬸就把夏荷給賣了。
李慕翻了兩頁桌子上擺的書,笑着搖搖頭。夏荷這小聰明勁兒,仗着林嬸不識字,偷偷把書給換了,如今這桌子上擺的可不是四書五經,而是《農務要術》,乃是前朝有位先生所作,那先生跟夏荷似的,偏偏就愛地里的活計,走訪了許多地方,請教各地老農,將各地的經驗之談匯編起來,總計有十三冊,如今桌子上擺的都是第五冊了。
李慕道是:「麻煩林嬸把夏荷喊過來了,我問問他,這些天都讀了什麼。」
&林嬸應了下來。
夏荷正在自己院子裏給玉米捉蟲子,這活兒需要眼力和細緻,一時半刻可做不完。夏荷指着這個拖時間,直到林嬸來喊了,他還磨磨唧唧:「我這不是忙着呢麼。」
&那要不我讓老爺過來?」林嬸一琢磨,道是。反正不過是關切一下夫人這幾日的學業嘛,在哪兒不是問?
夏荷手下一頓,只好拍打幹淨了身上沾上的土,道是:「別了,還是我去吧。」
難得夏荷步子邁得細碎,仿佛是成親那日,被紅蓋頭蒙了眼,看不見路似的。李慕端坐在書房之中,見夏荷磨蹭着過來,招了招手:>
夏荷搬了張凳子,坐得離李慕儘量地遠一些,上斷頭台似的,道是:「你考吧!」
&農務要術》,我倒未曾看過,你是從架子上翻出來的?」李慕翻看着手中的書,問道。
&上回回來不是太累了,沒顧得上打掃嘛,我就清了清灰,結果瞧見了這個。」夏荷把早就準備好的藉口擺出來,偷偷瞄了一眼那本《龍陽圖經》擺的位置,已經給空出來了,心下一緊,果然被李慕給發現了。
夏荷只能低着頭,生怕李慕下一句就問那圖冊的事。
但李慕卻問道:「這書你既已看了五冊,可有什麼想法?」
夏荷撇嘴道:「紙上談兵。我估摸着,這寫書的自個兒沒下過地吧。」
&以見得?」李慕又問。
李慕似乎沒有過問那四冊圖冊的打算,而是撿着夏荷感興趣的問。夏荷被提起了興趣,也不耷拉着腦袋了,不暇思索,將這些日子所思所想一一道出:「這位先生走訪了許多地方,整理了不同地方農人種地的法子,卻頗有些流於表象,只管記錄。我倒是想在裏頭尋些規律出來,知道了這些,那不管到什麼地方,就都能因地制宜了。」
李慕點點頭,道是:「這些我並不懂。」
夏荷像是恍然大悟:「對哦,你也是個不下地的,連紙上談兵都不會呢,我跟你說這些幹嘛。」
李慕:「……」他少年天才,五歲啟蒙,十歲便寫得一手好字,十七歲中了秀才,被所有人寄予厚望,還是頭一回有人嫌棄他。
他只好溫聲問道:「那你是打算把你尋的規律記下來嗎?」
夏荷又覺得這是件麻煩事:「恐怕不行吧,我打小長在安樂村,都沒出去過呢,若是只照着這本書來編,怕也是在紙上談兵吧。」
說罷,他暢想了一番,道是:「若是能有一天,到別的地方去看看,最好能游遍大閔,那等我回來,就也要寫本書了,叫……《閔人農術》吧!」夏荷托着下巴,想得開心極了。
李慕沒忍住,敲了下他的腦袋。
夏荷被叫回神,一瞧見坐在自己眼前的李慕,便想起了什麼,哀嘆道:「哎,對哦,我記得大戶人家的婦人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以後是要做官老爺的,不會也這麼管我吧?」
李慕手中一緊,生怕夏荷下一句是「要不然咱們和離吧」,再看夏荷,卻也只是一臉沉痛,仿佛自己耽擱了他功成名就的模樣。
李慕心裏懸着的石頭落地,寬慰夏荷道:「我不會拘你的。不如這樣,等我進京趕考時,帶你一起去,梁京那兒人雜,五湖四海的都往那裏去,到時候你可以好好打聽。」
夏荷琢磨:「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