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篷里總共就是方寸大的天地,李慕和夏荷兩個人被困在其中,脫逃不開彼此。李慕並不打算讓夏荷講什麼笑話,他只是頓了一會兒後,翻出本書來在看。夏荷彎下腰,瞄了一眼書的名字,見果然是什麼之乎者也之類的東西,他立刻不再作聲了。
不久後就要參加鄉試的人,如今的一切都不比學習要緊。儘管夏荷自己不樂意讀書,但那也不意味着,他會去打攪別人求前程。
於是他沒瞧見李慕半晌都沒翻過一頁去,而是自顧自地呆了一會兒後,猛地想起來包裹里還濕漉漉的褻褲。四下打量過一番後,本打算着要不掛在窗簾子上算了,卻又怕被外頭人瞧見。琢磨了半晌後,夏荷儘量放輕了動作,半蹲着起身,將自己身側的軟墊疊摞起來,露出下面的木板子。夏荷拿指尖擦了擦,見上頭乾乾淨淨,於是滿意了,這才打開自己的包袱,將那條團作一團的褻褲掏了出來。
早春三月的天裏,那濕漉漉的褻褲摸上去冰手。夏荷將之抖開,一下手卻有些後悔,聲音是不是吵了些?見李慕沒個反應,他才放心下來。
不能用抖的,他便只能把褻褲在木板上攤平了,用手去壓着抹開。等平整之後,夏荷才滿意了起來,坐回那摞了兩層的軟墊上。
這輛馬車內的墊子本來就厚,疊起來後,再坐上去感覺就像是坐在棉花上似的。夏荷總有種身下沒着落的錯覺,挪了半天屁股都沒找到個舒服的位子後,乾脆將褻褲往旁邊一推,自己坐在了木板上,斜靠着軟墊,沒多久,睡了過去。
李慕這才將手中那本用作掩飾的書給放下,好好地去瞧夏荷。
才剛夏荷那番動作被他小心地盡收眼底,李慕嘴角帶着褪不去的笑意,搖了搖頭。他從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件袍子來,小心地罩在了夏荷的身上。三月還早,就這麼睡着,不蓋點什麼的話,說不準夏荷又要着涼。
於是當夏荷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件青色長袍。
他茫茫然地攥着那件衣服,又偷瞄了一眼那專心念書的李慕。見李慕也不說話,他想了想,悄悄地將袍子給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李慕的衣裳比他的要大一些,罩在他外衣之外,倒是正好。夏荷拿起自己那本書,學着李慕的樣子,擺出讀書人的架勢來。
沒過多久,夏荷的鼻尖就開始冒汗了。
夏荷看得正入神,忽然就見一根修長的手指伸到了自己眼前,剜了他的鼻樑一下,刮下汗來。被打攪後,夏荷眉頭鎖着,不高興地抬起頭來。卻見李慕正背着手,要笑不笑的樣子。
&給你蓋衣服,是怕你睡覺涼着,你怎麼給穿上了,都捂出了汗,不熱麼。」李慕道是。
夏荷這才覺得自己渾身正熱呢,趕緊將那袍子給退了下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是:「幸好我只是鼻尖兒這愛發汗,不然可壞了,這三月天后背上要是悶出汗來,可真要着涼了,到時候還得耽擱行程呢。」
&的身子才是要緊的,耽誤上一兩天,倒不算什麼。」李慕一邊說着,又坐了回去。
夏荷只好眼睜睜地瞧着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被拉開,他略一琢磨,似乎覺得,李慕像是在躲着自己的樣子?
這麼想着,夏荷怕李慕氣還沒消,討好道是:「要是慕哥病了,我肯定會好好照看慕哥的。」
&又不像你這般冒失,哪裏會那麼容易病着。」李慕道是。
夏荷嘀咕:「慕哥嫌棄我。」
&有。」李慕下意識地又想拍夏荷的腦袋,卻終究是忍住了。
一愣神的功夫,再看夏荷,他正趴在那兒,研究自己那褻褲幹了沒。
將那一片布料從木板上掀起來,摸了摸,又翻了個面,重新擺回去,抹平,夏荷還挺得意,道是:「我出門前還忘了琢磨,要是路上要換洗衣裳該怎麼晾。如今瞧着,倒也不算麻煩嘛。」
李慕只好搖搖頭:「瞧你這樣子,你出門前,打算什麼了?」
&夏荷要為自己辯解的時候,掰着指頭一數,才驚覺自己好像真的什麼都沒去想,頂天了,不過是暢想一下旁的村落、旁的小鎮,是個什麼樣的光景,又種了哪些糧。
他只好道是:「我不是被爹爹喊着,天天要……」想將這緣由推給張十一總要他讀書,話說到一半,卻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