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戶抬頭看了一眼湘王,眼裏似有盈盈淚光:「多謝湘王。」
蒼天啊!
這個小王爺雖然年幼卻比老朱要講道理,要體貼人百倍。
老朱給他們一點俸祿和幾畝田,就要他們養活一千多人。
關鍵是豐年糧食豐收,有富餘要上交朝廷,災年卻不撥糧食下來。這樣的朝廷簡直就跟強盜沒區別。
天知道他有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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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蘇州只要在嘉興的驛站里歇一日,就能到達承宣布政使司的首府杭州。
平日輕易不出王府的朱橚聽說朱柏今天要到杭州,一大早就出來城門口等着了。
等到正午,才有一隊人馬在陽光下漸漸靠近。
朱橚一眼就看到了被浙江都指揮使和眾衛兵圍着中間的朱柏。
朱柏比之前高了不少,臉上的嬰兒肥也褪去不少,如今還真有些少年模樣了。
「五哥。」朱柏從小馬上跳下來朝朱橚跑過來。
雖然朱橚有點神叨叨的,但是對人卻沒有那麼多壞心眼。
朱柏對他還是有幾分真感情的。
朱橚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朱柏到了跟前,他既不出聲又不動,就盯着地上。
若是別人定會以為他高傲,不屑於理會朱柏。
朱柏卻知道,他只是因為太激動了而已。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設左、右承宣布政使各一人,為最高行政長官。
而刑名、軍事則分別由提刑按察使司與都指揮使司管轄。
布政司、按察司、都司合稱為「三司」。三司首長都是從二品。
加上杭州還有自己的知府和千戶。
所以出來迎接朱柏的官員有七八個。
官員們對朱橚的異於常人早見怪不怪,上前來向朱柏行禮。
大家以前都以為朱柏有點傻,如今才知道朱柏是最精的那個,真正傻的是朱橚。
朱橚開不開心不要緊。
最要緊的是把朱柏哄開心了。
朱柏應付了官員們兩句,就拉着朱橚:「走走走,去你的王府。」
朱橚眨了眨眼:「好。」
進了書房,朱柏交代其他人:「我們兄弟要說會兒話,沒事不要來打攪。」
一關上門,朱橚忽然哭了起來,站在那裏抹眼淚,像個走失的孩子。
如果說有誰跟朱柏一樣不想當藩王,那就是朱橚了。
朱橚一直是那種與世無爭,就想搗鼓一點草藥的人。
之前在宮裏還一直有朱棣庇護。
現在他孤身在杭州,要應付這些狡詐的地方文官武將,還有府里和來訪的各色人等,生怕出錯丟了老朱的面子。
再惶恐不安,也要繃着假裝無事。
朱棡、朱棣他們三個好歹還有王妃。朱橚尚未成親,所以身邊別說是親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也着實可憐。
剛才他看到朱柏就差點崩潰,一直忍着到了沒有旁人的時候才敢哭出來。
朱柏嘆了一口氣,抱着朱橚輕輕拍了拍他:「五哥,難為你了。」
朱橚抽泣:「要裝得跟正常人一樣,好難。」
朱柏哭笑不得:「啊喂,五哥,什麼叫裝得像正常人,你就是正常人啊。」
朱橚許久才平靜下來,說:「慚愧,我一個做兄長的,還要你這個做弟弟的來安慰。」
朱柏笑了笑說:「五哥想家也正常。五哥這次賑災做得不錯。父皇對你讚不絕口。」
朱橚的臉上泛着羞澀的紅暈:「沒有大哥和十二弟的英明神武,我也就是把之前屯的藥都拿出來了而已。」
朱柏說:「大哥,我如今要交代你兩件事,你要聽好了,第一,你要把縣學開起來。第二,你要讓本地官員儘快帶人疏通運河。」
朱橚皺眉:「我知道這兩件事很重要,可都費錢辛苦,如何能叫那些人心甘情願去做呢。」
朱柏笑了笑:「所以要讓那些能得利的人去做。如果沒有人得利,就想辦法給人以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