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樉發呆愣神的那一小會兒工夫,眾人集思廣益之下討論出了一個結果。
「當年,臨川侯是陳友諒麾下的一名大將,駐守在了江西的龍興。皇上攻下江州之後,派人去招降臨川侯。臨川侯選擇了棄暗投明,率部獻上了洪都城。讓皇上兵不血刃就拿下了陳友諒的龍興之地。」
龍興和洪都都是南昌的古稱,馮誠接着說:「臨川侯是有功之臣,於國有大功又是朝野皆知的皇親國戚。於情於理來說,皇上不該為了一丁點小錯就處決了臨川侯。」
封建時代講究的是一個法不外乎大於人情,但凡國朝有天大的喜事,譬如新君登基、天子大婚、冊立東宮等。皇帝都會照例頒佈聖旨大赦天下,以彰顯皇恩浩蕩。
馮誠的話,引起了在場之人的共鳴。一想到臨川侯胡美因為思念愛女,進宮去探望女兒就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每個人的心中難免會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湯鼎面色漲紅,他激動道:「在座的各位,誰府中不是跟臨川侯一樣珍藏着御賜的丹書鐵券,上面御筆親書了除謀逆大罪外,一律可以赦免。可是結果,臨川侯就這樣死的個不明不白了,你們說皇上說的這話,今後還能夠作數嗎?」
涉及到了自身,湯鼎忘記了朱樉先前對他的告誡。他直接把心裏話說了出來,眾人沉默了,房間內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寧靜。
朱樉現在是越看湯鼎越覺得順眼,以前都沒發現湯鼎這個大老粗的身上還有股子真性情,還怪招人喜歡的。
「臨川侯那樣的皇親國戚尚且做不到保全自身,我們中間的大部分人跟皇上沒有沾親帶故,今後的下場恐怕比起臨川侯也好不了多少。」
李恆的話猶如雪上加霜,讓屋內的氣氛降下了幾分。
屋子裏黑暗之中,眾人無不感到身上有一股寒徹刺骨的涼意襲來。
「馮哥能把燈點亮嗎?屋子裏陰森森的,怪滲人的。」
一想到洪武帝那張冷酷無情的面容,傅正就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了天靈感,整個頭皮都在發麻。
馮誠走了過去,拿起火摺子用火絨將桌上的油燈點亮了。油燈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床頭的一角,正好映照在了坐在角落裏的朱樉身上。
油燈的微光,照亮了朱樉堅毅的臉龐讓眾人感到一陣暖意。
馮誠一拍大腿,一臉驚喜道:「想當初,誠意伯就是二哥救下來的。只要有二哥這個主心骨在那麼一切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二爺有情有義又為人豪爽大方,我湯鼎生平就服二哥這一人。二哥,你給句準話。咱們下一步就回師打到紫禁城去。」
「打進紫禁城?老湯,你這是把我看成了趙匡胤那種欺負孤兒寡母的無恥之人了。我朱樉在南京城是出了名的忠臣孝子,這等弒君篡位的言論休要再提。」
朱樉義正言辭的反駁了湯鼎,開玩笑,洪武帝朱元璋可是開局一個碗,結局改朝換代的猛人。這樣的猛人上千年才出了那麼一個的天降猛男,跟老朱硬碰硬的掰腕子這不是拿着雞蛋去碰石頭,老壽星上吊——找死嗎?
湯鼎剛才也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細想之下,他也覺得自己的提議很不靠譜。胡維庸案就是最好的例子,就算淮西勛貴綁在一起造反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洪武大帝。
「二爺,剛才的提議就當我是在放屁得了。不過咱們這些兄弟是真心實意擁戴你當太子的,不然老馮今天不會在大半夜的組這個局了。」
擁有免死金牌的胡美因為夜闖宮禁被洪武帝下令處決,可以說這件事成了這群勛貴子弟心中的陰霾。
湯鼎剛一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了朱樉,顯然他們是把希望放在了朱樉的身上。
看到這麼多人熾熱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朱樉很想告訴他們一個實情,那就是老硃批發下來的這些免死金牌,雖然他這個始作俑者不太認賬,可是後世的朱家子孫出於孝道還是會捏着鼻子認下來的。
只是真到了那個時候,眼前這群淮西勛貴恐怕剩不下幾個活人了。
朱樉轉念一想,這洪武朝的黑色笑話還真是跟前世互聯網上的那些蘇聯笑話差不多,反正都是很費人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