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正堂,燈火高照,一張大圓桌,佳肴未上,只上了茶水點心等。
只因還有貴客未至。
現在桌上,除開做東的李寬,共有四位賓客。
高希勝,虎威鏢局總鏢頭,擅使一把虎頭斷門刀;
宋彬,崩山武館館主,一雙鐵拳,練出了崩山勁。雖然說「崩山」誇張了些,但碎石斷木,不在話下;
林申,有個綽號喚作「玲瓏大俠」,人面寬廣,在江州本地上,黑白兩道都會給幾分面子;
剩下一個,正是來自陳家集的秀才公陳留白。
說起來,高希勝等人平日裏皆有來往,屬於故交,只得陳留白一個,完全的陌生,加入宴席,顯得生硬了些。
為了攢這個局,請諸人答應出手,李寬可是大出血了,光靠人情根本不夠,必須給出真金白銀的好處。
畢竟綁架兒子的,可是臭名昭著的鰲來島強人。
李寬想過了,即使自己變賣家產,不惜舉債,湊夠五千兩銀子送去,也未必能把人救回來,結果可能是人財兩空。
因此,自己這邊,必須要把人手給支棱起來,好讓對方有所忌憚,不敢亂來。
恰逢陳留白登門來,於是順口邀請他來入席,當是陪坐,壯壯聲勢。
不管怎麼說,這是親家人,可以視作自家人。
好歹也是個秀才,有資格上桌。
不過在做介紹時,李寬可沒有說陳留白有書不讀,被人騙去求道修仙的經歷,只着重說到他十四歲考取秀才功名的壯舉,正準備參加鄉試云云。
果不其然,高希勝他們的態度大有不同了:一介秀才算不得什麼,但如果能考中舉人,有了官身,那就截然不同。
在趙國,混江湖的向來忌憚官府衙門,敬而遠之,又渴望攀上關係。
以陳留白的履歷,那是相當的前程可期,值得敬一杯酒。
這正是李寬想要得到的結果。
把一切看在眼裏,人情世故,態度變化,恍若涓涓細流,自有聲響感應。
陳留白若有所思。
在上一世,他不過是個宅男,擅於打鍵盤,來到這方大世界後,倒是放飛自我了,十多歲便義無反顧地上了山,故而在經歷上始終有所欠缺。
這大概便是山中長者所說的「心境磨礪」吧。
在「觀想感應」的根本法門中,「觀想」之意,囊括萬象,大到天地星辰,小至花草砂石;能觀想正經道韻,秘笈神通,也能觀眾生,觀人心。
在其中,有親朋好友之心;
有寇讎惡徒之心;
有路人看客之心;
更有妖魔鬼怪之心
觀之而後得,便生感應,此謂「修行」。
所以,修行不只是閉門苦修,打打殺殺,更有細微入至的念頭琢磨。
難怪在山上修行的人,到了一定階段,便會下山來走一趟。
雖然陳留白這番下山,不是主動,而是被動,但既然下來了,總不能糊裏糊塗地過。
喝着茶,宋彬問道:「李兄,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還請了哪位高人?為何姍姍來遲,天都黑了,還沒見人?」
高希勝猜道:「難道是八方莊的柳莊主?」
李寬嘆道:「我的確去請過柳莊主,可他剛好沒空,所以不能來。」
高希勝:「」
所謂「沒空」,多半是託詞。
「玲瓏大俠」林申眨了眨眼睛:「我倒猜到了幾分。」
「是誰?」
高希勝與宋彬異口同聲。
林申正待回答,門子跑進來,大聲稟告道:「老爺,道長到了。」
「好,我親自出去相迎。」
李寬大喜,連忙走了出去。
高希勝三個相互瞧了眼,紛紛跟隨上去。
片刻之間,只剩下陳留白一個,依然坐在那兒,嘴裏正塞着塊松花糕。
在一旁侍候的管家見狀,暗暗搖了搖頭:鄉下小家子出身的人畢竟缺了些禮數和眼色,大家都跑出去迎接貴客了,他倒好,還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