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女人心還要難以揣測的,是大海上的天氣。
上一秒還是風平浪靜、夜色靜謐,下一刻便是波濤起伏、暴雨傾盆。
突如其來的暴雨狠狠砸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掀起遮星蔽月的迷濛霧氣。
兩條並行的鐵軌線宛如巨獸浮出水面的脊背,對稱延伸去往視線不可及的遠方。
有豆大的昏黃燈光突然在黑暗中亮起,以極快的速度放大變亮。
緊接着霧氣便開始不斷涌動,似有一頭龐然大物在其中攪弄。
嗡!!!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一顆威嚴的『龍頭』以不可阻擋的氣勢撞出霧氣,撕開浪潮,拖拽着明黃色的『龍軀』在鐵軌上飛速疾馳。
龍行波濤,攘外安內。
這輛在帝國本土和倭民區之間往復奔行的列車,名為『攘夷』號,由新東林黨魁首親自命名,取自儒教經典之中的「尊勤君王,攘斥外夷」。
「尊敬的各位乘客,由萊州府始發的『攘夷號』目前已經進入黃海範圍。」
「由於今日海面風浪較盛,列車在行駛過程中可能會產生輕微晃動,請各位乘客暫時不要隨意行走,切勿自行鏈接黃粱夢境。」
「如果有身體不適以及其他緊急情況,請及時聯繫列車驛丞.」
懸掛着『海月升』金屬銘牌的貴賓車廂內,採用的是典型的大明帝國風格。
陳設是清一色的紅木桌椅,四面擺着官窯出品的精緻瓷器,案几上放着徽墨宣紙,處處細節透着盎然貴氣,完全對得起價值三萬寶鈔的昂貴車價。
墨恪換掉了往日慣穿的天志會墨攻部隊制式服裝,端坐在一張紅木太師椅中,雙手交叉墊着下巴,透過舷窗看着車外正盛的風雨。
暴雨滂沱,打的車窗模糊一片,墜連不斷的雨珠沿着玻璃往下流淌。
遠處的天穹中雷光涌動,偶爾撕開厚重的雲層,這時候便能窺見一輪遠比陸地上更加璀璨的大月。
月光潑灑而下,能夠看清被列車撞散的洶湧怒潮。
「先生,剛剛收到消息,少爺在離開靈山衛的途中被萊州府錦衣衛抓捕了。」
臉上覆着一層蒼老面皮的墨甲山君,在墨恪身後躬身說道。
「翟滿倉?這個不要臉的小人隱忍了這麼多年,終於找到機會公報私仇了。」
「當初就該將這些鷹犬走狗徹底趕出東二府,現在少爺落在他手裏,恐怕凶多吉少了。」
「那是他的命和運。」
墨恪臉上看不出半點悲傷之意,「虎為幼獸搏命,人為孺子離家。山君,你說我為墨晉去爭奪矩子堂的名額,算不算是走了一步昏招?」
山君沉默許久,這才輕聲道:「老牛舐犢,這是人之常情。」
「一句人之常情,就要讓我數十年的奮鬥化為一灘泡影,當真不值得啊。」
墨恪微微搖頭,「現在我終於能夠理解為什麼有那麼多從序者要熱衷於剔除血肉,換成械體了。倫理綱常、七情六慾,不過都是行走人世的累贅罷了。」
「先生不必如此,反正現在墨攻部隊已經成了一個空殼,也不值得留念。所有的財物已經提前轉移到了倭民區,我們完全可以憑此重新東山再起。」
「東山再起談何容易,倭民區明面上還在帝國掌控之中,可實際上早已經被四大公司和宣撫司衙門瓜分的乾乾淨淨。我們要以外人的身份從那些人手裏搶吃食,那可不容易啊。」
山君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當年我們剛剛加入墨攻部隊做兵卒的時候,也不容易。」
「哈哈。」
墨恪驀然笑出聲來,面露回憶道:「是啊,那時候武序已經垮台,墨序眼看就要成為下一個被圍攻的目標。遊俠枕戈待旦,匠人晝夜不眠,製造工廠日夜轟鳴,只等着長老會一聲令下,就跟敵人同歸於盡。」
山君接過話音:「那時候我們面對的敵人,是殺紅眼的佛道兩家,是跟在後面等着補刀的儒教。和這些豺狼虎豹比起來,眼下的困難不過只是爾爾。」
山君頓了片刻,「即便是當真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我們也可
第271章 怒濤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