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算醫不好也沒關係,反正現在犬山城百戶所也用不着我跟別人動手,我就躲在背後動動嘴皮子就行了。」
李鈞接過酒瓶,仰頸猛喝一口,躁烈的火線從咽喉直插入胃,原本因為剛剛甦醒,還有些昏沉的頭腦瞬間清醒過來。
「劍南燒春?」李鈞咂摸着嘴巴,拎起酒瓶看了一眼。
謝必安笑着點了點頭:「知道鈞哥你以前在成都府的時候愛喝這個,我專門找人從帝國本土運來的。這種不摻假的純正明酒,在倭區可不好找。」
「其實以我的水平,根本喝不出真假,我只是每次喝到這個酒,就會想起一個老朋友。」
「誰?」
「一個死了很久的胖子。」
李鈞又朝嘴裏灌了一口,說道:「如果沒有他,我現在可能還在九龍街當一個渾水袍哥。騎着我那輛機車,穿街走巷,白天收錢,晚上砍人。閒下來就吃頓火鍋兒,再找個改造程度不高的流鶯泄泄火。」
「聽你這麼說,那這個胖子可是恩人啊。」
李鈞愣了一下,忽然放聲大笑:「哈哈哈哈,確實是恩人。可惜就是命不夠硬,被我給剋死了。」
「跟你比命硬,那得讓鄒四九好好算算這世上有沒有這樣的人了。」
謝必安跟着笑道,等笑聲散去之後,他緩緩說道:「袁姐讓我告訴鈞哥你,在大阪城事情之後,她和陳客卿他們都往前走了一步,讓你別太擔心。」
李鈞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還有夜叉和鴇鬼他們,他們沒膽子自己來說,在下面纏了我半天,非讓我告訴你他們都不喜歡跟着儒序的人做事,哪怕是讓他們脫了這身衣服,他們也不願意。反正錦衣衛的俸祿也就只有那麼三瓜兩棗,丟了也不可惜。」
謝必安話音頓了頓,輕聲道:「我和小黑也是一樣。」
李鈞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其實,楊白澤那小子是一個不錯的好人。」
「好人是好人,可惜太斯文,跟咱們這些糙人尿不到一個壺裏。」謝必安搖了搖頭。
「合着你們都挺粗啊,擠得別人都沒空間了?」
李鈞咧嘴笑道:「不過我的命硬啊,你們一個個的膽子都這麼大?」
「我們的命也不軟啊,既然大家都是些災星,乾脆就不要去禍害別人了唄,咱們自己玩兒得了。」
謝必安正色道:「他們還說,要是伱不答應,那他們就讓范無咎帶着他們去參加鴻鵠,也去喊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要是實在不行,乾脆就地直接落草,把戶所里的裝備全部帶走,去城外當流寇。反正都要另謀生路,那不如找些熟悉的行當來干。」
李鈞聞言冷笑道:「沒想到咱們這樣一個小小的百戶所之中,竟有這麼多想要造反的臥龍鳳雛啊!如果我沒猜錯,這句話應該是范無咎那混蛋說的吧?」
謝必安哈哈一笑,選擇了默認。
「其實大家的想法也能理解。」
謝必安舔了舔嘴唇,緩緩道:「以前老鬼說過一句話,像我們這些倭區錦衣衛都是只能進不能退的過河卒。生時只能握緊手中刀,死後方可再見故鄉月。」
「可卒子當得久了,總會有想要擺脫枷鎖,回頭看看的時候。這個機會別人不會給我們,他楊白澤或許會給,但是他還沒這個能力給。所以我們只有靠自己去掙這份自由,跟着鈞哥你去掙。」
言至此處,李鈞沒有再繼續扭捏,也沒有必要再猶豫。
「要跟着我一條道走到黑,沒問題。但你一會也幫我告訴那群兔崽子一聲,他們百戶我現在可是一窮二白,所以他們一個個最好都給我好好活着,要是死了,老子可沒錢給你們發撫恤啊。」
「沒問題,以咱們犬山城錦衣衛的德性,要是沒撫恤,他們可死不起。」
謝必安暗自長出了一口氣,抓着酒瓶淺淺抿了一口,滿頭白髮用一根帶着焦痕的木簪束在頭頂,滑落的袖口露出用紅繩系在手腕上的桃符。
「還是放不下?」
李鈞不着痕跡收回眼神,平靜問道。
「放下了,那就不是人,是畜生了。」
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