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滂沱,夜色昏暗。
當雨勢籠罩坐落在遼東行省北部的群山之時,更顯兇猛。
起伏連綿的山勢中存在一個突兀的下陷缺口,像是原本坐落在此的山峰被人從中斬斷,抹平了頂部的雄峻峰巒,只剩下一座寸草不生的低矮荒山。
雖然已經過去了不少的歲月,但荒山上依舊隨處可見坍塌痕跡,到處着遍佈崩裂的碎石和爆炸後形成的坑窪。鬆散的浮土匯入雨水形成濁流,向着山下沖刷,讓本就支離破碎的上山之路更加難行。
可此刻若是有外人在場,就會驚訝發現,大雨之中有一群身穿肅穆黑衣的人正在沉默登山。
有人持刀開山破路,為走在隊伍中央的扛棺之人掃平障礙,斬出一條坦途。
墜在隊伍後方的年輕道士抿嘴不語,嫵媚佛女不敢誦經。
所有的誦經超度,在此時都不配打擾棺中之人的清淨。
在幾乎被削平的矮山最頂端,一顆不過丈高的小樹立在風雨之中,根須沿着滿是嶙峋碎石的地面頑強蔓延,貪婪的尋覓着任何一絲可以供給自身的養分。
已是夏季,卻依舊稀疏不滿的樹冠撐開一方逼仄的無雨之地,在這裏立着一塊鏽跡斑駁的金屬立牌。
缺少維護的立牌早已經無法播放畫面和聲音,只有暗淡殘破的燈管勾勒出一行模糊的小字。
震虜庭遺址弔唁處。
無聲的字眼嘲諷着這遍地的瘡痍,幾十年如一日。
啪。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按在立牌上,一寸寸將其慢慢拔出,隨手甩入夜色之中。
李鈞將肩頭扛着的鐵棺放在一旁,徒手在樹下挖出一個足矣容納鐵棺的深坑。
「老頭,咱們到地方了。」
一身衣物盡數濕透的李鈞蹲在坑邊,捧起堆積在一旁的浮土覆上棺身,口中低聲自語。
「這裏的環境是不太好,你和蚩主就先將就將就,等我把那些想打擾你們安睡的人都清理乾淨了,再給你們修一座大墳。我知道你們這兒的人可能不講究什麼葉落歸根,但是我不一樣,我講究。」
李鈞咧開嘴無聲的笑了笑:「你也別說我是什麼死板老古董,誰比誰老還真不一定。等以後到下面再相見的時候,大家開誠佈公的理一理輩分,到時候你、燕八荒,還有趙鼎,你們這幾個老頭子恐怕得老老實實站成一排,規規矩矩的喊我一聲爺。」
李鈞一邊說着話,一邊傾着身體,仔細挑出混雜在泥土中的細小碎石和碎裂的金屬彈片,再用手掌慢慢壓實壘起的泥土。
接過身後的謝必安遞上的一瓶劍南燒春,李鈞擰開瓶蓋,將酒液傾在墳前。
「你就在這裏踏踏實實的睡着,其他的事情不用擔心。我已經都安排好了。」
「窮奇、豹尾和老鬼他們已經分別帶人去了不同的行省,把戰死兄弟們的撫恤和黃粱夢境送回他們的老家,親手交給他們的家眷。這些夢境都是鴇鬼根據他們的遺願做的,主機在袁明妃的身上,真實度和時間線都做的很好,足夠他們在裏面活的開心。一些沒來得及上傳意識的兄弟,我也會把他們的骨灰送回家。」
「至於活着的人,有些已經厭倦了拿刀,想過安穩的日子,所以我給了他們一筆錢,大家好聚好散。還有一些咽不下這口氣,攥着刀把子不願意鬆開的,我也會把他們照顧好。」
「伱以前跟我說過要把這些弟兄扶上馬送一程,這句話我一直記得很清楚,我會把這些事妥妥噹噹的做好。」
淅淅瀝瀝的水滴從樹冠的縫隙中落下來,和流淌酒水一起滲入墳前的泥地。
李鈞絮絮叨叨道:「我把趙青俠趕回了東部分院,這小子居然還嚷嚷着不想走,沒辦法,我只能讓墨騎鯨把他強行綁了回去。倭區的事情咱們承了他們的情,這一點我心中記下了,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就不要把別人牽扯進來了,你說是吧?」
「哦,對了,有件事兒得跟蚩主你說一聲。你有兩個兄妹,守御和長軍,他們也決定脫離矩子堂了。墨騎鯨原本也想這麼幹,可惜他現在還放不下自己的老師,說等他幫老師掃平整個東部分院後,再來幫你報仇。」
李鈞話音頓了頓,像
第491章 要把賬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