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
只聽得一聲沉悶巨響,李鈞倒飛的身影拉成一條看不清的模糊直線,在空氣中撞出一陣刺耳尖嘯,接連洞穿數座歪斜殘破的樓宇,
當腳底終於重新穩穩踏住地面的瞬間,一股龐然衝擊沿着他的雙腿灌入大地,如一顆炮彈在地底轟然炸開,地皮似浪潮湧動,接着四散爆開。
灰塵混着裂痕,遍佈全身甲冑。
李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左右臂甲均已徹底粉碎,露出的指尖到手肘猩紅一片,像是伸入了飛轉的刀陣之中,全是密密麻麻的崩裂的血口,手背更是血肉模糊,森森的拳骨向外露着。
「還他媽的挺硬!」
李鈞舔了舔牙齦,唇齒間血腥味不住翻湧,側頭啐了一口。
隨着一口冰冷的空氣吸入腹中,胸膛內心跳跳動如戰陣擂鼓,肺腑拼盡全力催生出新的勁力,投入滾燙奔涌的鮮血,燒出越發猛烈的氣焰。
鏗鏘聲連成一片,殘甲延展重新聚合掩蓋住猙獰的傷口,沉重的呼吸和眉間獨眼閃動的紅光相互呼應。
李鈞凶戾的目光再次投擲前方,看向那道站在百丈之外的身影。
張希極此刻的狀態遠比李鈞還要狼狽。
新派道序剝離除道基之外的多餘血肉,藉以斬斷自身肉慾,成就太上忘情。
由此誕生的具證八身,便是新派道序用來代替原生體魄的道祖法器。
而張希極此時寄居的這具『黃庭本身』,是如今道門之中僅此一具的孤品。在當年新派道序和墨序暗中眉來眼去之時,由墨序巨匠製造而成,號稱強度不遜於雄主武軀。
可現在卻被李鈞打的破破爛爛,半邊身子化為烏有。
張希極雖然算不上太心疼,但依舊憋了一肚子的鬼火。
「李鈞,你這番所作所為,到底所求為何?」
鏖戰至此,此前根本不屑多言的張希極,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盤旋在心頭的疑問。
可迸入冰冷空氣之中的怒吼還未傳開,一道黑光雷光又在道人的面前炸開!
碩大的拳頭如怒龍躍出雷海,在他面前放大,再放大!
砰!砰!砰!
疾風暴雨般的重拳不斷轟擊在一面無形的壁障之上,空間泛起漣漪,漸成激盪之勢。
丟了一條左腿的張希極,殘軀懸空一寸,連同身前拱衛的神念一起被拳影推着向後橫移。
他此時眉頭微皺,巨量消耗的神念終於讓他感覺到了一絲闊別已久的疼痛。
「李鈞,張峰岳的目的難道你看不懂?他要斬斷所有序列,絕了三教九流的成神之路,你一樣也在他的算計其中!」
肉眼不可見處,是勁力似洪流肆虐,是神念如攔江大堤。
目光所能看到,是空中迸濺的血點,是狀若瘋魔的身影。
後院失火,權限被奪,讓張希極徹底從黃粱的影響之中徹底清醒了過來,轉念間便明白了其中的一切腌臢算計。
被東皇宮在背後狠狠捅了一刀的他,此刻已經無心再跟李鈞繼續糾纏。
而且現在嚴東慶已死,在他看來李鈞已經達成所願,根本沒必要再繼續打下去,就此罷手才是對方最佳的選擇。
但眼下的形勢卻是截然相反,這個武夫越打越興奮,像一條瘋狗死咬着自己不放!
打不死,卻又甩不掉,讓這位龍虎山掌教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
「你和張峰岳之間也不過是彼此利用,在這裏玩什麼命?!」
張希極在心頭暗恨,嘴上沉聲道:「李鈞,不管你在圖謀什麼,本天君提醒你一句。你們武序天生就是禍亂根源,無論你現在和張峰岳間是什麼關係,最後他都不會放過你!」
咔咔咔咔咔.
拳影轟砸之下,虛空裂紋瀰漫。
絲絲縷縷的鋒銳勁力從縫隙間衝到了道人面前,針扎般的刺痛讓他的臉色變得越發陰沉。
「力大無腦,跟甲子前的門派武夫如出一轍,何其愚蠢!」
張希極低罵一聲,對黃粱內形勢的擔憂讓他心頭邪火橫生,徹底放棄了跟李鈞廢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