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稷場的邊緣。
一聲高樓坍塌的轟鳴巨響從城市的中央傳來,沈笠此刻卻沒有半點精力去觀望遠處發生了什麼。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一頭身高接近七尺的魁梧農獸身上。
這頭農獸渾身呈現詭異的暗紅,青黑色的筋脈纏繞在裸露的肌肉上,一塊塊被撐爆的械體碎片插在雙臂中,在心臟位置還鑲嵌着一顆扭曲崩壞的械心,儼然已經停止了跳動。
看的出來,在被這座稷場污染之前,這頭農獸應該也不是什麼普通人,而是一名已經植入了械心的兵序。
狹路相逢的人和獸對視一眼,冰冷和瘋狂的目光撞一起。
吼!
這頭兵序農獸發出一聲興奮的嘶吼,甩開雙臂,朝着沈笠狂奔而來。
沈笠腳下一踏,一截半插入血肉田畝之中的路燈殘骸被他抄入手中,抬起的腳底帶出一片粘稠的血絲,毫不畏懼,對沖而上。
砰!
足有手腕粗細的燈柱帶着刺耳的風聲砸在農獸揮出的拳頭上,霎時血肉橫飛。
兵序農獸慘叫着連連後退,巨大的反震力道同樣撕開了沈笠雙手的虎口,推着他向後不住倒滑。
一股溫熱濕滑流入掌心,沈笠躬身的身子,在那股慣性稍稍減弱的瞬間,便再次沖了上來。
燈柱砸在兵序農獸已經失衡的身體上,直接將它掄倒在地。
沈笠站姿虎立,雙手緊握燈柱,一下接着一下砸落,直到腳下的屍體淪為一灘模糊的爛泥,手上沾滿血漬的燈柱也扭曲彎折的不成樣子,這才罷手。
咕嚕
吞咽的聲音在沈笠的身下響起,只見這片血肉田畝宛如活物般,將兵序農獸的屍骸悉數吞沒,只留下一些械體的碎片浸泡在血水之中。
沈笠對這一幕早有預料,在血肉蠕動的瞬間便已經抽身退開,隨手扔開燈柱殘骸,抬眼望向面前一片蕭索的街道。
曾經繁華熙攘的大街上,此刻卻處處都掛滿蛛網般的血紅脈絡,熄滅破裂的霓虹燈管中生着肉芽,沒被淹沒的建築上全是飛濺的血點,一片觸目驚心的恐怖景象。
長街的盡頭,又是大群農獸出現,它們全是被農獸兵序死亡前的慘叫吸引而來,彼此推搡簇擁着,朝着沈笠洶湧而來。
被撐爆的長衫耷拉在老人的襠前,半裸的上身長滿滋生的贅物。
少年歪斜的腦袋落在肩頭,手中抓着自己的斷臂,當做武器揮舞。
男人如同野獸般四肢着地,伸長的脖子掛着扭曲的頭顱,張開的大口中生滿密密麻麻的鋒利牙齒。
瘮人的慘狀不盡相同,唯一共同的特徵是身上的皮膚被膨脹的血肉擠碎,個個都像是被扒了皮一般。
「沈哥,你撐得住嗎?」
鰲虎帶着擔憂的話音在沈笠的心頭響起。
「應該沒問題,來吧。」
沈笠咧嘴一笑,連串的鏗鏘聲中,一具漆黑的甲冑延展覆身。
沈笠伸手摸向身後,拔出一把直刃戰刀,縱身衝上!
刀光起落,昔日如臂使指的長刀,此刻在沈笠的手中再無舉重若輕的順暢,刀招展開艱難別捏。
但沈笠很清楚,自己要想重走武路,這是必經之途。
噗呲!
刀刃劈進利齒獸口,如同熱刀切冷油一般,直接將對方上半個腦殼掀飛。
沈笠藉助沖勢旋擰腰身,腥臭的血液從揮動的刀刃上旋灑出去,劈出的寒光在身前呈扇形橫掃,斬落大片肢體,最後帶着余勁從側面半嵌入一頭農獸的脖頸中。
骨骼緊咬鋼鐵,迸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沈笠反抓刀柄,手臂筋肉炸起,刃口斜向上斬動,從農獸的眉骨下方穿出。
鮮血激射發出滋滋的聲響,屍體摔在地上卻是消無聲息。
農獸是稷場驅逐威脅的獵犬,同樣是它肥沃自身的養料。
沈笠滿身血污,眼睛冷漠盯着眼前不見減少的獸群,口中發出一聲低喝。
「鰲虎!」
腹部的甲片隨聲起伏,一道道冰冷的液體注入沈笠滾燙的鮮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