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星光的夜幕壓在這條步行街的上空,冰冷的雨水被冷風裹挾,從街道上呼嘯而過。
店鋪前,前明復古風格的燈籠在霓虹招牌發出的炫光中搖晃,在往來的路人身上鍍上一層紅藍色調。
儘管天色已晚,儘管雨勢不小,可依舊無法阻止食色男女在這裏尋歡作樂。
神情甜蜜的情侶依偎在同一把傘下,腳步輕快走向標着『半價』字眼的廉價旅店。
渾身酒氣的醉漢瞪着茫然空洞的雙眼,胡亂摸着自己的顱後,想要將剛剛買來的欲境晶片插進靈竅。
而在他的對面,衣衫襤褸的拾荒人蹲在巷口檐下,滿懷期待的等着他進入黃粱。
這些攢動的人潮中,有在點卯上值的工奴,也有端不起鐵飯碗的賤民,有氣勢兇悍的幫派分子,有狡詐奸滑的攤販、也有趾高氣昂的從序者.
賣身的和賣『神』的暗自較量,玩錢的和玩命的互相比拼。
這些中人有明人,也有夷人。不止有男女,還有不男不女。
至於年齡,那更是肉眼無法分辨的謎題。
隆圖臉上帶着慈悲,眼中噙着悲憫,雙手於胸前合十,如同一尊臨塵的神祇,行走在盲目痴愚、縱情聲色的烏合之眾中。
在他眼中,周圍這些行人並沒有美醜之分,只有身上的氣味差別。
機械的鏽氣、食物的熱氣、醉人的酒氣,還有一些不能描述的腥臭氣.
這些氣味都有着一個共同的特點,它們都是由欲望產生。
而熾熱的欲望,正是度化最優質的媒介,也是地上佛國展開最好的載體。
「無怪他們會先對我下手,原來是你沒有逃啊。」
隆圖的眸光穿過密密麻麻的人頭,看向步行街的另一端。
一盞暗紅色的燈籠,身段高挑的女人撐着傘站在那裏,握着傘柄的手臂上刺滿了魔女的圖案。
雨滴拍打的傘面,發出噠噠的聲響,刮過的風吹起她及腰的長髮。
袁明妃眯着那雙含情的鳳眼,笑容嫵媚:「老娘這麼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不超度了你,我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兩人明明相隔數十丈,說出的話語卻能清楚在對方耳邊響起。
「藏在重慶府這些年,你的膽量倒是大了不少。」
「藏?」
袁明妃莞爾一笑,「泥塑的傀儡,再往臉上貼金也成不了佛。是你們不敢來重慶府罷了,我又何曾藏過?」
隆圖淡淡道:「我現在來了,你該把偷走的佛國主機還出來了。」
「就在這裏。」
女人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腹部,「有本事你就來拿。」
就在說話間,一名正要和隆圖擦肩而過的醉漢突然腳下一個趔趄,臃腫肥胖的身形立刻站立不穩,歪歪斜斜靠向僧人。
就在這時。
斜刺里有一個嬌小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沖了過來,合身狠狠撞在醉漢身上,雙雙撲倒在地。
醉漢嵌在橫肉中的眼眸,和少女被濕發擋住的眼睛平靜的對視了一剎那。
噗呲!
「如無佛旨,勿傷我主!」
破碎的酒瓶和鋒利的髮釵幾乎同時插進對方的脖頸,噴濺的血水在街道上快速逸散開來。
足以令常人色變的詭異場景,卻沒有得到隆圖的冷眼一觀。
他抬腳跨過屍體,邁步繼續前行。
「把自己的身體改成了佛國主機,怪不得宮晴會死在你手裏。可是你這麼做,就不擔心再沒有涅槃的機會?」
穿着襯衣的西夷壯漢從一間食肆中奔出,口中嘟囔着聽不懂的蠻夷言語,從文明杖中抽出細長利劍,徑直衝向站在那盞暗紅的燈籠的袁明妃。
「涅過去涅過來,槃出來的都不知道是什麼怪物了!」
袁明妃根本懶得轉眸去看就要刺到面前的細劍,口中不屑罵道:「要不是我的基因不適配其他序列,老娘早就改換門庭了,還稀奇你這些狗屁倒灶的涅槃?」
錚!
細劍被一把鏽跡斑斑的剔骨刀格開。
從屋檐下狂奔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