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行風趣地:「都是菩提樹,管它是印度尼還是東土泥。」
法空高傲地:「哼,量你不知!」
嬰行拱了拱手,「請法空師兄賜教!」
法空得意地說:「要說咱們這法性寺,不但是嶺南第一名剎,而且天下聞名。早在三國時期,這裏就闢為寺廟了,名為王園寺。凡是從印度航海而來的法師,或者從海路到印度求法的中國僧人,大都在這裏落腳。多年以前,一位名叫求那跋陀羅的印度高僧飛錫駕臨廣州,在寺里建了咱們所在的這個戒壇。他預言說:250年之後,有一位肉身菩薩將在這裏受戒出家。而這棵菩提樹,是另一個高僧智藥大師從印度帶來的樹苗,栽到了咱們這裏的。」
嬰行指指一旁的石碑:「智藥大師栽菩提樹的同時,是不是立了這塊石碑?」
法空點點頭。
嬰行說:「你自己細細看看,他在碑文中預言,170年之後,將有肉身菩薩在此菩提樹下大開普度,弘揚無上佛法。你再看立碑的時期,仔細算一算,今年正是兩位大師預言的活菩薩出現的時刻」
嬰行忽然停住話頭,雙眼死死盯着什麼。
法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惠能從容不迫地走進法性寺,似乎還別有意味地對着嬰行神秘地笑了笑。
嬰行的魂魄似乎被惠能的神態攝去了,痴痴的,呆呆的,直到惠能的背影消失,他仍在發愣。
250年前修建的戒壇依舊莊嚴,170歲的菩提樹枝繁葉茂,綠蔭遮地,高大參天。它們也在企盼着肉身菩薩的到來麼?法空捅了嬰行一下,說:「嬰行,你又發什麼呆?印宗大師今天要講《涅槃經》,咱們快去聽吧!」
法性寺大雄寶殿,紅牆黃瓦,高大莊嚴。凌空翹起的飛檐,又顯得格外輕靈飄逸。大殿外高高的旗杆上,五色幡旗迎風飄揚,把湛藍的天空裝點得格外生動。
嬰行與法空來到大殿的時候,一些僧眾與居士已經到了,他們靜靜地坐在蒲團上等待印宗大師講經。好像是冥冥中受到了什麼啟示,小嬰行下意識地向大殿東南角望去——那裏,是男居士們應在的位置。
果然,他在一個最不顯眼的角落,看到了那個平平常常卻又十分神秘的人物——惠能。
嬰行和法空坐到了僧人們的最後一排,因為他們出家最晚。
印宗大師安坐在佛壇上閉目冥思。此時大殿內一片寧靜,似乎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清晰聽到聲響。忽然,外面一陣強風吹過,大殿前的旗幡劇烈抖動,獵獵作響。人們的目光自然而然追逐着聲音向外望去。
大殿外面,五彩繽紛的幡旗在風的吹拂下,盡情地招展,自由地飄舞,煞是好看。蔚藍的天空,因它絢麗的色彩而生機勃勃;古老的寺廟,因它的曼妙飄揚而意趣盎然。
許多人都被這景象感動,油然生出許多感慨來。年輕的法空大概過分陶醉了,不知不覺中,喃喃自語道:「春風吹得旗幡動,赤橙盡染艷陽天」
一個老年和尚不客氣地打斷他的沉吟,呵斥道:「年輕人,一天到晚心隨境轉,只知吟詩作賦,禪機卻一竅不通。什麼風吹幡動,應該說是幡自己在動。」
法空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臉的茫然:「你是說,幡自己在動?」
「那當然。因為旗幡高掛,就有了飄動的可能性。所以,佛門之人不要被色彩和表面現象迷住慧眼。要知道,那不是風動,而是旗幡動。因為動性在旗幡上,而不在風上。」
年輕的法空覺得老和尚講得不在理,卻又一時想不出反駁的理由,憋得滿臉通紅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嬰行替師兄打抱不平,站起來走到老和尚跟前,拿手在他眼前晃。晃得老和尚直眨眼。
嬰行似乎很驚訝:「噢,你眼睛沒有瞎呀!」
老和尚一臉憤怒:「胡說八道,我的眼睛好好的,啥時候瞎啦?」
「那你怎麼睜着眼睛說瞎話?說什麼動性在幡不在風!請問老法師,什麼叫動性?」
老和尚說:「動性就是能夠活動的可能性。這動性有的東西有,有的東西沒。幡掛在旗杆上,有動的可能性,所以是幡動而不是風動。」
嬰行冷不防使勁推了老和尚一把,老和尚踉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