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張少飛渡江上岸,拜別長老之後,日夜兼程,一路向南行進。
由於他在東禪寺舂米之時,腰墜巨石,落下了腰腿疼的病根,所以走得較為緩慢。
行了20天之後,他總算走到了江西與廣東交界的大庾嶺下。
抬頭,只見群山似潮湧,諸峰如浪奔,這連綿不斷的山脈,活脫脫就是一片波濤洶湧的海洋。
一條羊腸小路,時而掛在峰巔,時而落入深淵,時有時無,若隱若現。
它恰似一條從飄渺雲端懸垂下來的彩橋,好像沿着它,就能走向神往的天堂。
它是否能走向神往的天堂張少飛不知道,他知道的是,順着這條路,翻過這大庾嶺,就進入嶺南地面了;他還知道,到達嶺南之後,他就安全了。
因此,他的一顆緊緊繃了很長時間的心,到這裏輕鬆了許多,爬山的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張少飛開始向這條彩橋走去,走了大半天,神往的天堂沒有出現,一條卻遙遙在望了
張少飛不禁發出一聲感嘆:「快一年了,我又回到了劉玄村。」
這時正是夕陽西下時分。牧歸的頑童倒騎在水牛背上,自顧吹着短笛,任識途老牛悠然漫步;
縷縷炊煙從村中升起,時濃時淡,忽直忽彎,溫情地召喚着田間勞作的人們。
山腳下,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老竿蒼勁如鐵,新竹青翠欲滴;
風來了,竿竿翠竹搖曳着美妙的身姿,翩翩起舞,風情萬種,沙沙有聲;
風止了,它們立刻恢復了平靜,不媚不俗,不送不迎,亭亭而立,恬靜如畫
「風來疏竹,風過而竹不留聲」,禪者如是說。
「事來心現,事去而心隨空」,禪者如是做。
山腰間,金黃色的油菜花灼然開放,繽紛了山野,芬芳了空氣,甚至,連絢麗的霞光,仿佛都因它們而璀璨。
微風輕拂滿山香,吹落黃花三五枝。風舞花朵,風無傳香散花之意;花染風韻,花無薰風醉人之心。一切自然而然,隨緣而生,緣謝而滅,美妙且和諧。
張少飛陶醉地吟誦「青青翠竹,儘是法身。鬱郁黃花,無非般若」。
張少飛正要向山下的劉玄村走去,忽然聽到一陣悠揚的鐘磬之聲。
梵鐘敲碧空,一片白雲天影靜。佛磬震曠野,四山綠樹禪意多。
山澗那邊,綠樹掩映着一座小小的寺廟——山澗寺。那是無盡藏尼師住持的道場,張少飛初次講述佛經的地方。
他改變方向,往寺的方向走去。
張少飛快要走進清幽的山寺時,「吱呀」一聲門響,從寺中走出一位年輕尼姑。她挑着水擔,低着頭走向山澗。
張少飛緊趕幾步,合掌問訊道:「小長老,你是」
小尼姑抬起頭來。啊!是秀奚,是一身比丘尼裝束的劉秀奚。她也認出了張少飛,稍一遲疑,垂下頭,單掌問訊道:「貧尼幻靜。敢問行者,有何訓示?」
張少飛深深鞠了一躬,道:「幻靜法師能看破人生無常,脫離夢幻泡影,張少飛深為欽佩。」
幻靜臉色微微發紅,喃喃說道:「現在想來,都是因為您月夜一偈,驚醒了夢中之人。貧尼感激不盡。」
這時,劉秀彬和一個五十多歲名叫劉衛戍的人結伴走來。
劉秀彬老遠喊道:「阿妹,姑姑在寺中嗎?」
幻靜和張少飛向他們的方向轉身望去。
張少飛首先叫道:「呀,是劉兄!」
劉秀彬驚奇萬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忘情地喊道:「二弟,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兩人相向跑着,臨碰面,劉秀彬看清了張少飛一身行者打扮,尷尬地笑笑:「二弟,你不是到黃梅東禪寺,跟弘忍大師學習佛法了嗎?難道短短几個月,就已盡得五祖真傳,將黃梅佛法瞭然於胸啦?」
張少飛不知從何說起:「唉!一言難盡。大哥,你這是」
劉秀彬回答:「劉善人非要拉着我來聽姑姑講《涅槃經》。哎呀,你看我,忘了給你們介紹。」
他指着一旁的劉衛戍,「這位是劉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