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萬人的軍隊,被殲滅五千人,嚴格來說也不算太誇張的損失。
不過,在大決戰剛開始的時候,就被敵人突襲猛進、狠狠擺了一道,曹軍剩下那六萬人的士氣,可謂是跌到了谷底。
當然,憑良心說,夏侯淵救援江南老營殘部的行動,還是凝聚回了一點人心的。雖說算戰損交換比很不划算,但好歹讓將士們知道夏侯將軍還是有擔當的,不會跟當年公孫瓚那樣見死不救。
大家覺得,夏侯將軍的主要問題,還是集中在智識方面。每每中計被敵人壓着打,讓曹軍上上下下都擔心下一次總決戰、會不會再中劉備一方更狠的計,人人都提心弔膽的。
夏侯淵自己,當然也隱約知道這個情況,知道將士們心裏大約是怎麼想的。但他也沒辦法,事情到了這一步,只能向前看,儘量見招拆招。
救回江南老營殘部後的第二天一早,夏侯淵就緊急召開了一場小範圍的軍議。
一方面是安慰血戰而歸的馮楷,另一方面也是商量下一步的部署。
馮楷雖然折損了那麼多人馬,但夏侯淵還是要獎勵他。打不過甘寧不是馮楷的錯,他已經盡力了,也實現了戰略目標。
所以一上來,夏侯淵就先亮明姿態:
「昨夜之戰,損失如此多人馬,首要責任在我。是我誤判了甘寧的戰力,前幾天甘寧來佯攻試探,我見他大船擱淺後便敗退,誤以為甘寧過於倚仗大船,實際戰力沒那麼強。
誰知這也是諸葛亮、龐統的詭計!前幾天甘寧的示弱,怕都是在誘敵。馮校尉能打成這樣,還救回了江南老營的袍澤,是有功之人,我自當上表丞相,奏功請賞。」
馮楷一開始還擔心夏侯淵性情殘暴,遇到敗仗會追責。聽了這話終於一顆心落了地,竟還升起一絲感激涕零。
他連忙按軍中禮節行了大禮:「將軍知遇之恩,賞罰之明,當今罕見。末將敢不粉身碎骨以報。」
一旁的賈詡也鬆了口氣,更兼張繡頓覺心有戚戚焉,似乎渾身充滿了力量,要和張飛甘寧決一死戰。
夏侯淵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些繁文縟節上,便一抬手制止了屬下們沒營養的表決心環節,直截了當問道:
「張飛已破江南老營,和魏延合兵一處。下一步,我軍當如何應對?堅守新營,等待張飛進攻麼?
新營畢竟不像老營那樣經營了一整個冬天,而且地處江北,地勢相對平緩,缺乏險要,眼下士氣又正低落。文和,你可有什麼守戰細節要補充的?」
賈詡被點名了,只能皺着眉頭分析:「張飛來得太不是時候了。我軍雖有六萬,但還有一些偏師此前去宕渠縣和蒙頭、盪石等寨搶掠賨人、板楯蠻的糧草。
眼下是必須固守,等待軍隊全部收攏集結的。否則一旦讓開西漢水(嘉陵江)和宕渠(渠江)匯流的河口處,讓張飛佔據此地,我們派去宕渠沿途搜集糧草的部隊,就會被斷水路歸路。
我懷疑,張飛能抓住這麼好的進攻時機,肯定是有賨人和板楯蠻的細作,暗中與劉備聯繫了、給劉備通風報信。
否則有群山阻隔、劉備軍怎麼可能那麼快知道我們剛好在分兵回後方蠻夷控制的腹地區域籌糧?這節骨眼抓得太准了。」
賈詡這番分析,倒也算是事後諸葛亮,非常準確了,只可惜稍微來得晚了些。
劉備軍能抓時機抓得那麼好,確實是因為夏侯淵在宕渠等地燒殺擄掠,逼得王平等板楯蠻部族精銳翻山越嶺南下、聯絡外援報仇。
否則,以後世重慶以北那一道道群山的阻隔,釣魚山附近的險要,夏侯淵把口子一堵,絕對能把情報封鎖的信息差拉長到一個月。
賈詡當初敢分兵籌糧以拖延時間,就是算準了這一點。可惜卻漏算了得罪板楯蠻後、對方拼了命直接翻山攀崖能有多拼。
夏侯淵等三將聽了賈詡這個分析,也都陷入了沉默。
被抓得難受啊。
良久之後,還是不懂水戰的張繡、魯莽地提出了一個比較粗淺的問題:
「將軍,文和,既然我們已經決定要且戰且走、而且要帶上去宕渠籌糧的偏師一起撤退,那為什麼我們不直接沿着宕渠河谷緩緩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