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清空之後,就是擺上大圓桌,冷菜先上,傳菜的不是張浩南的叔叔就是嬸嬸。
戴袖套系圍裙的男人忙得腳不沾地,氣氛很快就熱鬧起來。
「現在辦事也不用從外面請廚子,省時省力,也更放心。」
「辛苦費也要的。」
「那總歸要的啊。」
因為是毛建民掌廚,張剛謙的兒子女兒就包了辛苦費給他,倒也沒有說占這份便宜。
菜錢都是一家隨禮一百兩百就解決了,張浩南就算要包了,大家也不肯。
情分也拿捏好了尺寸。
「我就說吃他一隻馬,然後撐車,你個臭水平……」
「……」
黑着臉的蔡老漢不敢反駁,因為又是輸棋的一天。
「蔡庸!」
坐食堂門口有個爺爺叼着煙翹着二郎腿,看到蔡大夏喊了一聲之後,就彈指一甩一根煙飛了過去。
蔡大夏雙手接住,直接叼嘴上,然後湊過去接火,然後道:「身體蠻好?」
「就那樣啊,吃吃喝喝。」
說話間,周圍一群老頭兒開始散煙打招呼,不是本村的就是親戚。
通常老頭兒過壽沒這麼熱鬧,但張剛謙從高麗戰場回來的時候,左邊身體全是傷疤,少了一些肉和骨頭,再加上兩個本家兄弟也犧牲,所以本村同齡當過兵的老一輩,都很敬重他。
早幾十年各種勢力斗得厲害的時候,基本上鄉里誰上台都會來慰問一次張剛謙,若非老頭兒是在澄江上班,累都要累死。
「聽說你們隊裏晚上分紅?」
「放心,你們隊裏過兩天也要分的。大隊裏會計算好賬就分。」
「喲,郭建興還活着啊。」
「伱死了老子也不會死,戳恁娘……」
「繆援朝,身體蠻好?」
「長遠沒看見你了啊,蔡師傅還是有派頭。」
「那必須的啊……」
老頭兒扎堆之後,迅速進入正題,首先是國際局勢,其次是國家周邊環境,再次是如果出兵,應該打哪裏……直到有個大嗓門的老頭兒吼一聲趕緊吃飯,這才停止了對國際風雲的把控。
抽煙喝酒的在一桌,喝酒的在一桌,後生們坐一桌,帶孩子的女人坐一桌,老太太們坐一桌但跟着兩個方便端菜換盤的中年婦女……
工人們也湊了三桌,原本還挺拘謹的,但見氣氛熱情,老闆也酒菜管夠,那還管那許多,開吃就是了。
「今年幾個出去當兵的?」
「就三個。」
「九大隊還有不想當兵在身上燙傷疤的。」
「沒出息的,那種有卵用。」
「別人有鈔票不想吃苦啊。」
「張浩南不也有鈔票?」
聊到了張浩南,有個老頭兒便高聲問道:「張浩南,啥辰光養?」
「開春吧。」
張浩南手裏拿着一條小黃魚正在嗦,扭頭應道。
「到時候喊我一聲。」
「肯定的。」
而趙飛燕坐的那桌,女人們嘰里呱啦跟養鴨場的動靜沒區別,這個貢獻安胎秘方,那個闡述順產經驗,橫豎就是一順到底輕輕鬆鬆,聽得趙飛燕一愣一愣的。
「小燕,想吐的時候可以含一粒糖在嘴裏……」
「我沒有想吐的時候。」
「……」
「就是剛懷孕之後,沒有要嘔的感覺嗎?」
「沒有,就是胃口變大了。」
「……」
一群中老年婦女頓時沉默了,眼神中滿滿的都是羨慕。
這叫什麼?!
她們當初懷孕的時候,那叫一個難受,怎麼回事這是?
時代在發展,科學在進步,念書多的連懷孕都不受苦?
在一雙雙複雜眼光下,趙飛燕嗦了一條小黃魚,還吃了一碗雞蛋羹,嫰得跟豆腐腦一樣。
什麼牛排牛肉牛仔骨,來者不拒。
忌口?
什麼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