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我們的仇人。」楚瀾衣說這話時亦盯着窗外,目光幽漆漆不含半絲熱度。
忽地,那些綁成串拖着步伐前行的人里,有位六十出頭的老者力竭摔倒在地,頓時將前後好幾人扯拉一同倒地。
敦促他們加速的侍衛,小鞭子劈里啪啦往他們身上招呼,嘴裏罵罵咧咧,「別給老子裝死,都給我起來別磨蹭。」
玉琳琅忽地貼到窗旁,朝外看了眼,隨即扭頭瞪楚瀾衣,「那老頭,不是昨晚宴會上被你請來的鄉紳富戶麼?」
「嗯。」
馬車停下,楚瀾衣伸手想拉她一同下車,被玉琳琅不客氣拂開。
楚瀾衣無奈,只能先行下車,又看着小姑娘冷着張臉從車裏鑽出來。
「你昨天請人家過來吃飯集資,今天就把人扔牢裏去了?」
「囡囡你不知道,這王員外家裏,養了三五十個楚奴,個個不當人看。」楚瀾衣湊近她身旁,小小聲念叨,「他們家每年都會打死好幾個楚奴,我有什麼辦法。」
「眾怒難犯,就算他掏乾淨家裏所有錢財,我也只能保他十歲以下的小孫兒不死。不然,我也沒辦法服眾啊。」
「我的那些個手下,他們會怎麼想,他們會認為,我大楚皇嗣,連我都不站在他們那邊,這日子是不是更加沒法過了,你說是吧?」
「囡囡,你看這些人老的老少的少,現在好似是很慘的樣子。可你完全不了解他們以前是如何作惡的。他們個個鐵石心腸,同樣年紀的小孩,就可以毫不猶豫把竹籤扎進楚奴小孩眼睛裏。」
楚瀾衣一把握住她手腕,嘆息一聲,「在大齊那些個陰暗犄角旮旯里,囡囡你知道麼,每天有多少生活在底層的楚奴被侵害、被謀殺,被剝奪一切。」
「你不曉得,京城安城晉州府那一帶,對待我們楚奴還算好的。明面上他們還不會那麼沒有人性,可遠離京城的地方,尤其江南這一帶,盛行販賣楚奴,三天兩頭打殺這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我們楚國後裔真得該死麼?」他一把將她拽回,盯着她的眼睛,想從那雙清波粼粼的眸中看出什麼。
玉琳琅正想快步進店,猛地被他拽回,蹬蹬退了幾步,對上他的視線,一時竟不曉得該說啥。
都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但實際深仇大恨真沒辦法了。不是當事人,真沒法切身體會那種痛苦。
刀子沒落自己身上,哪裏能明白別人的難。
玉琳琅懂,她都懂,可是這樣相互折磨,小老百姓的苦難啥時才能到個頭呢?
她幾乎能預料,楚人上台後會做什麼。
他們難道不會像當初,大齊打壓楚人那樣,反向打壓齊人?所以打過來打過去的,除了可憐兮兮的底層小百姓,還有誰會受罪?
怪來怪去,都怪狗皇帝胸襟狹隘!若建國始就能做到,至少明面上保持一視同仁,升斗小民們把自家小日子都過好了,誰會想去造反?
他們甚至還把合法合規買賣捕殺楚奴寫進大齊律,這簡直就是!
悲哀!
楚瀾衣看着她的表情,眼睛驀地一亮,「囡囡你能理解我的對不對?」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家囡囡最懂事最善解人意,她一定能了解他的難處。
「不想管你們的事。」玉琳琅不悅抽回手,轉身就往平江府大酒樓去。
「好好好,你自然不需管這些破事。」楚瀾衣抬手負在背後打了個手勢,兩名暗衛立刻上前對驅趕王員外那家的守衛低聲言語幾句。
守衛忙恭敬行禮,臉色發狠揪起地上哭啼啼的王老頭,低聲罵罵咧咧,「都快點走,別擱這礙了貴人的眼。」
王員外一家戚風慘雨哭哭啼啼被押着離去,繩索互相拉扯,一路走的歪歪扭扭很是狼狽。
酒樓門前,掌柜帶着一群小廝已熱情洋溢衝上來迎接楚瀾衣。
兩名護衛伸手將他們隔開,神色淡淡吩咐道,「主上不喜太過吵鬧,安排個乾淨無雜聲的雅座,把你們家招牌都端上來。」
「是是是,已經都準備好了,請請請。」酒樓掌柜笑呵呵請他們入門,一路往二樓包房送去。
先前沒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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