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八月。
梁府梁老爺子大婚,抬門小妾進房,偏偏排場佈置的猶如少年新娶,鋪天蓋地的紅掛了一街,吹打的鼓樂班子人人一件大紅短打,街頭巷尾的鼓足勁的吹。
梁老爺梁秋今年四十九了,精神卻還足的很。
他被下人擁着到了側門,一把抱住粉紅蓋頭的新嫁娘。賀喜聲中,梁老爺低頭:「蓮香,老爺我這輩子只愛你一個!」
梁老爺子兩位平妻,十八房小妾,每一回都只愛她們一個。
隨着司禮一聲:「迎新娘!」外面立刻人聲鼎沸,鑼鼓聲頃刻喧騰起來。
「恭喜梁老爺!」鼓樂班子過來討紅封,梁老爺廣袖一甩,地上掉落許多碎銀來。
就在鼓樂班子低頭撿碎銀子的當口,嗩吶聲忽然又隱約響起來。
班主疑惑起身:「梁老爺還請了」不對?
那不遠不近的樂聲分明是哀樂。
梁玉兒抱着趙安平的靈位,素衣素裳。身後跟着八仙抬着一副桐木棺材,十幾個嗩吶手皆披麻戴孝,哀樂聲中,一隊素冠的男子正手擎着火把,燒毀一路的紅綢。
火光灼灼,那幕天席地的紅便在青天白日裏湮滅成黑色的灰燼。
送葬的隊伍停在了梁府門前。
梁老爺一張粗糙的老臉慢慢變成青灰色。
梁玉兒停在梁府門前,雙眼冷漠如寒冬:「讓我母親入梁家祠堂。」聲音也無甚起伏,若細看,便能發現那雙清冷的眸子裏竟也無悲傷。
梁秋眯着的眼睛忽然睜開,緩緩開口:「梁玉兒。」
梁玉兒,梁秋髮妻之女,他的嫡長女。
父女對峙,已經叫旁人看出端倪。
「這女子什麼來路?那靈位上樑氏髮妻安平這是,這是」旁人瞪大了眼睛,梁老爺娶新人,卻是在髮妻未下葬之時!
荒唐!荒唐!
梁府門前眾人竊竊私語,梁玉兒冷笑一聲,這渣男,太活該了,半隻腳踏進棺材裏的人,還禍害大姑娘,他就該被唾沫星子淹死!
梁玉兒恨恨的想,她怎麼就攤上這樣的爹!
她暗自嘆息一聲,天可憐見,幾天之前她還是21世紀的有為青年,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少女,多好的一個舞台正等着她綻放異彩。
然而在一個月滿中天的晚上,一切都戛然而止。再醒來,她發現自己穿到了這個不知道什麼的年代裏,接納了這個原身悲慘的命運。
明明是一個嫡女,可是卻和母親被父親丟到一個窮鄉僻壤不說,原身洗個衣服都能被人溺死在池塘里。
以她一個21世紀天才美少女的脾氣,這委屈,怎麼可能就這麼受着!
承載了這身體,也承載了這冤屈。梁玉兒下決心要為原身討回一個公道。
不過梁秋雖然是個為人父者,她很清楚他是個多惡劣的人。
而且,必須要帶着母親的靈位回梁家,還有個重要原因。
原主的母親趙安平被梁秋拋棄,死前留給了梁玉兒一個玉佩,據說與宮內有關,母親只是說了個名字,慕容白,但是沒有說這人是誰。
這線索或許與原主的死因無關,但她直覺此處十分不尋常。
「梁玉兒」如今沒死,只怕後面還是會遭到暗算,不查清楚這件事她自己也不安全。
雖然十分無奈,但根據後面發生的那些事來看,或許在梁秋這裏可以找到些許線索。
梁玉兒穿來沒幾天,就決定了她要回梁家,還要給趙安平討一個公道,梁家祠堂里的妻位,只能是趙安平的!
就當她替原主報了生養之恩吧。
她冷眼看着梁府門前罵聲四起,梁秋陰沉着一張臉,忽然叫了一隊人,手裏都拿着手臂粗的木棍:「給我把這瘋女人趕走。」
「怎麼?」梁玉兒大聲道:「父親不敢認麼?亡妻屍骨未寒啊!」
「你!」梁秋再很,但也難免氣短。
管家自作主張,叫着那對拿了棍子的人驅打喪葬的隊伍!
梁玉兒當下冷哼一聲,方才那持着火把一隊青年手中火把一扔,立刻變作一隊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