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下樓去朝着梁掌柜所在的方向匆匆走過去,隨即一愣。
這位置靠近內側,位置又偏,一般來說是實在沒有地方的時候客人臨時加桌才用得到的角落,按理說不應該這般顯眼。
不過卻因為在梁掌柜面前大喇喇坐着的人,讓這裏變得分外顯眼。
蘇青鸞原本以為,能夠勞梁掌柜親自解決,而且露出那種牙疼一般表情的人,肯定是什麼凶神惡煞,看上去就難惹的角色。
不曾想,大馬金刀狀坐在桌邊的少年——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勉強算是少年的小孩子,身着一襲絳紅色錦袍,精緻臉容上還帶着嬰兒肥,眼神卻閃着桀驁的光芒。
這少年看着比蘇青鸞預想的還小,不過十一二歲左右——可能比自己現在這具身體還小。
蘇青鸞縮在後面的角落裏旁聽的半晌,聽出了個大概。
說起來這樂豐縣隸屬於青州,青州的知州姓謝名懸帆,而眼前這個小少年,則是謝懸帆的幼子謝子安。
蘇青鸞默默吐槽:懂了,雖然不知道青州知州為人為官如何,然而這樣一個「二代」公子哥,肯定不能隨便得罪,難怪梁掌柜的表情如此糾結。
畢竟梁掌柜雖然說是交遊廣闊,到底是個小老百姓。
且今天這位知州家的少爺到這鴻福樓,提了一大堆奇葩要求,概括下來只有兩個字——找茬,毫無道理的找茬。
找茬的方式很簡單,點菜。
按說鴻福樓這種程度的酒樓,雖然不能上天入地龍肝鳳髓拿來就做,但尋常吃食做出的菜餚確實不在話下。
因此鴻福樓為了照顧南來北往各地食客的口味,也提供點菜服務——客人呢想吃什麼,做成什麼口味,只要說了,廚子就儘量滿足。
結果眼前這位,進門就點什麼「一盤清燉明月,一盤醬鹵清風,一疊鹽巴古琴響,一疊炙烤流水聲。」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四六不着的東西,這不是難為人麼?
蘇青鸞也不知道這小公子好好的青州府不待着,跑到下轄的一個縣——而且還不是最富饒的那一個——找一個小老百姓的酒樓不自在,她估計對方可能是吃飽了撐得。
這小少爺找茬的架勢也特別奇葩。浩浩蕩蕩帶着一群人,看着都是膀大腰圓,龍行虎步,十分不好惹。
但卻也並沒有做什麼打砸趕人的事情,只是放任跟隨的隨從佔着桌位,這幾桌每桌都只點一盤花生米。
而自己則是一臉「你們既然提供點菜服務,為什麼我點哪個你都不會做」的樣子。
也難怪剛才看到許師傅氣的好像是要暴走,偏偏不能痛扁對方,這種憋氣的感覺,想想都覺得要窒息了。
蘇青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提了一堆奇葩要求,還佔着好幾桌位置,這不是佔着茅坑不拉【畢——】嗎?這人到底幹啥來的?難道梁掌柜得罪這小屁孩了?
不至於吧?
關鍵這種行為還有一個特別討厭的地方——若是報官,對方是按照規矩點菜,也沒說不付錢,你鴻福樓沒有「最低消費限制」,所以哪怕一桌子七八個人,只點了一盤三文錢的花生米,原則上也不能把人趕出去。
然而尋常會有腦袋正常的人這麼做嗎?!
要說這官宦之後對於古人還是相當有威懾力,包括梁掌柜在內,雖然知道這謝小少爺在找不痛快,但大家都捏着鼻子忍了。
周遭的食客有人見有人來找茬,付了賬早早離開了是非之地,然而還有那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反而十分感興趣,這小少爺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不過即便是好奇,也只敢在那小少爺一行人視線不在自己這邊的時候偷偷瞄一眼。
不過蘇青鸞心底卻是沒有對所謂「知州少爺」產生什麼敬畏的情緒的,她雖然也略低着頭,但也不過是隨大流,不想要太過引人注目,惹事上身罷了。
但是「真正的畏懼」和「假裝樣子」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心態,自然也會導致蘇青鸞下意識就不那麼在意細節上的動作——畢竟對面一個小屁孩而已,下意識就會放鬆各種小動作。
所以她方才那個「翻白眼」的表情雖然因為低頭的原因,沒有被看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