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鳳鸞宮,程寧臉上原本委屈的表情卸了下來,淡聲:「放我下來。」
一邊的春華不禁心驚膽戰起來。
她家娘娘這臉翻的,就差當着陛下的面說:『我方才都是裝的』了。
以陛下的性子,勢必是要生氣的。
果然,程寧話音剛落,衛宴洲手上一松,她整個人便掉下來。
猝不及防,摔在雪裏,卻也夠疼上一陣了。
程寧嗆了一口冷風,沒忍住悶悶地咳了一陣。
「做戲?」衛宴洲蹲下身,掐過程寧的下巴,被迫她仰視自己:「朕還以為今日開竅了,寧姐姐,你果真不會令朕失望。」
程寧知道,自己若是順着他,日子大約會好過很多。
可她心底攢着一股勁,在皇后面前也就算了。
離開人前,若還對衛宴洲笑出來,就像是在謀逆這件事上屈服了一般。
她改坐為跪,趕人:「陛下想必政務繁忙,程寧不敢耽誤的。」
但是說到底,皇后如此仗勢欺人,衛宴洲也只是呵斥了一頓。
比她前些日子受的罪,那可不值一提。
她與皇后回回衝撞,只要她不服軟,衛宴洲不是罰跪,就是罰抄經書。
他的性子,容不得她半點悖逆。
可程寧到底是驕傲的,她沒有那麼多軟可以服。
骨頭裏就帶着程家世代為將的硬。
腳邊的人跪伏着,被燙紅的手搭在雪上,隱約起了泡。
這脊梁骨硬的要命!
衛宴洲被氣出一聲冷笑:「朕下了朝趕來,還當愛妃會對前朝之事生出興趣,還是朕又猜錯了?」
程寧眼睫顫了顫。
前朝?
她當然對前朝之事興趣大過後宮。
新皇登位根基不穩,朝局動盪是必然,衛宴洲....再如何也只有二十三歲。
他手段強硬冷厲,朝中的老人,哪個吃這一套?
這畢竟是她用大半輩子守着的晉陽,她當然不願意看着連番變故。
「前朝....如何?」
衛宴洲的眼彎出微微的月牙:「有興趣了?可惜,朕不想說了。」
他說着,站起身就走。
臭脾氣受不得一點氣。
程寧不願錯過,她被困在後宮兩個月,只能從孟歆那兒知道隻言片語。
那不夠,她放不下的東西太多了。
撐着身子要站起來追,可剛剛磕着了腰,一軟,整個人撲進了雪裏。
手掌更是叫枯枝戳了個血洞出來。
「娘娘!」春華大驚失色:「您怎麼樣?」
前頭明黃的身影一頓,轉過身見此,臉上漫上薄怒,將人一把抱起。
「昨夜那般折騰,還非要逞能,傷成這樣就滿意了?來人,宣孟歆過來!」
若說前頭是譏諷,怒氣中含着較勁,這會兒就是真生氣了。
程寧確實疼,也懶得掙扎了。
孟歆一日跑了兩趟臨華宮,心驚膽戰的,以為程寧又被罰狠了。
看了傷,上了藥,她輕嘆:「陛下,娘娘這手,這幾日萬不可再碰着了,她往後拿筷子怕是都得疼。」
這番話孟歆其實也不大敢說的。
可八日前程寧罰跪的腿剛好,這又輪到手,她不說,程寧自己是不會喊一句疼的。
早晚得把命折騰沒了。
「出去。」衛宴洲臉色不大好看。
孟歆忙不迭告退,臨走跟程寧交換了個眼神,要她別再惹惱衛宴洲。
「前朝的事,是什麼?」
衛宴洲似乎還在生氣:「這麼關心,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程寧沒忘,後宮不干政。
但有些話,她卻不得不說。
「你剛登基,我父兄入獄,朝廷世家已成沉疴,他們不會放任你這個性子處置朝政的。」
晉陽如今外患已平,內憂無解。
先帝在位多年,世家統領的官僚幾乎像蛀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