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寧翻了個身,在昏暗的光里睜着眼,帳頂是紅色的。
很多次,她剛入臨華宮的時候,看見這樣濃稠的紅,都恍惚以為自己是成親了。
在鴛鴦錦被前飲下合歡酒,結髮為夫妻,與夫君恩愛兩不凝。
嫁給尋常人家,床幔用喜慶的大紅,過了新婚期才能換下來。
但是她與衛宴洲實在算不上,不是成親,更不是相濡以沫。
王喜的聲音還響在外頭:「娘娘,就當、就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您勸陛下一勸,求娘娘了。」
有悶聲響起,估摸着是跪下了。
春華進了裏間來,掌着一座燭台,半跪在程寧床前。
她心有惴惴,替程寧掖了被角。
從淑貴妃離開臨華宮開始,她一直提心弔膽,以為鬧成這樣,陛下很快就會來人拿娘娘。
可是等了大半日,直至此刻該入睡了,卻只等來王喜。
「娘娘。」春華看見程寧眼下的烏青,心疼道:「還是睡不着嗎?」
也對,原本沒有人擾着程寧入睡都困難,常常春華夜裏輕手輕腳進來瞧她,人都是醒着的。
也找孟歆看過,但是孟歆也束手無策。
「嗯。」程寧起來,隆起的小腹在動作間,隨着中衣一晃而過。
春華跪下,替程寧穿上鞋子。
「娘娘要去看看嗎?」
沒多一點了解,春華對程寧無可避免產生更多複雜的情緒。
既想程寧能夠好好地守在臨華宮,一切等皇嗣落地再說。
又想這日子漫長一生看不到頭,如果以後都要這麼過下去,子嗣生出來,又何嘗不痛苦?
但是她什麼都說不了。
程寧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緩解細細密密的頭疼,叫春華拿過了外衫:「去看看吧。」
她不覺得自己能勸住衛宴洲,也不明白王喜為什麼執着要她過去。
醉酒而已,承乾宮這麼多人,再不濟所有人摁着一碗醒酒湯灌下去。
明日日頭升起,他也還是那個九武至尊,還要去面對晉陽的江山。
但她不明白衛宴洲為什麼要喝酒。
門吱呀一聲,月光傾瀉進來。
王喜驚喜地抬起眼:「娘娘!」
春華扶着程寧,要跟着出門的一瞬,被程寧推開了手:「春華留在宮裏。」
「娘娘!我陪娘娘一起去。」春華的眼淚嘩啦就流下來:「我到哪都陪着娘娘。」
這段時間的惶恐,害怕,還有白天歐陽曦來過之後,她總揮之不去的恐懼,都在這一刻落了下來。
程寧懷着身孕,她與陛下此前鬧成那樣了,誰都能看出來兩個人走到了末路。
以娘娘的性子,程家死的死走的走,她每見陛下一次,就多一分危險。
叫春華怎麼可能放下心來。
「聽話,」程寧在她頭上拍了拍:「你去了也幫不上忙,留在宮裏。」
王喜神情急切,一同勸着:「不過是去一趟承乾宮,勸住了陛下就該回來歇息,奴才會將娘娘送回來的。」
步輦都備好了,他扶着程寧坐上去。
沒有程寧鬆口,春華不能硬跟,眼睜睜看步輦出了門,拐了個轉角不見了。
一路無話,頭疼並沒有得到緩解,程寧撐着腮閉眼假寐。
似乎搖晃着睡着了。
隱約里做了個夢,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內容,一些光怪陸離的過往。
最多的是跑馬,揮着馬鞭在戈壁上肆意,遼闊的沙漠一望無際。
驚醒時是步輦到了承乾宮外。
王喜伸出一隻手給程寧搭扶,其實在宮燈的映照下,能看清她的臉色很不好。
「娘娘,要不叫個太醫過來給您看看?頭風犯了麼?」
「不用了。」程寧邁步進了殿。
見她來,伺候在殿外的一應宮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背後宮殿亮如白晝,隱約傳來碎瓷落地的聲音。
估計是沒少喝。
宮人們面對程
第184章 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