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嗎?!」
「臣明白。」李懷光朗聲應道。
片刻沉寂,蕭長耀將油燈挪至地圖中央,又從案上的一方御匣里取出一枚金色魚符,遞到李懷光手中。
「懷光,京營十二衛中,控鶴、鷹揚、天節三部,是先帝留給朕的三支兵馬,其中,尤以酈瓊的控鶴衛人數最多,武備也最精良,常年扼守京畿,拱衛帝都;雲州要塞,責任重大,只有交給你朕才放心,所以這一次,朕要你將這三萬控鶴一併帶到雲州,拆散整訓,不但有益於朝廷,更能對靖北形成牽制,蕭長陵即使手握重兵,他也不得不稍加顧忌。這樣的話,暫且可以維持目前平穩的局面,此舉,不光對國家有利,對戰事也有利。懷光,朕宣你入宮,就是為了這個。」
皇帝陛下的用意,已經非常明確了。天子命李懷光率控鶴衛,駐節雲州,就是為了布暗棋于靖北側翼,欲以三萬控鶴,掣肘蕭長陵的四十萬大軍,一箭雙鵰,一石二鳥;李懷光捧過魚符,目光異常深邃。
「臣定不負陛下重託!」
京城夜雪。
御書房空空如也。
一襲鶴氅的大周天子,靜靜地憑欄臨窗而立,他凝眸遠眺,孤獨地注視着窗外飛雪滿天的漆黑星空,適才篤定的龍目深處,閃過一抹幽光,而伴隨瞳中幽光一併而來的,是帝王唇下緩緩勾起的一弧笑意。
一代帝王詭魅一笑,勝似數九寒天,驕傲,淡漠,冷絕。
「阿瞞,這都是你逼朕的。」
翌日清晨,雪終於停了。
經過一夜風雪,上京內外銀裝素裹,滿城妖嬈;若是站在城外的鳳棲原上,往城裏眺望,便覺昨夜上京雪勢很大,只見,京中大街小巷,從順天門、永寧門、丹鳳門到中書省、門下省、國子監,幾乎每一幢建築群前的銅馬、銅獅、銅羊之上,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白雪。
放眼這座古老的上京,盡數為白雪覆蓋,仿佛於無形之中,鋪上了一條純白色的羊毛毯子,而那些備着暖爐的屋宅之上,卻早已積雪皚皚,只露出黑色的檐馬,在風中叮叮作響。
此時此刻,廣袤的萬里晴空,陰霾一掃而空,雲間傾瀉下若有若無的日光,渲染得冬日晨曦淡時似霧,濃時似雨;偌大的北周帝京,猶如沐浴在一片朦朧的雲雨之中,一改連日以來的沉悶。
北城,長公主府。
相比於城西的秦王府,這座矗落於上京城北,身為統領三十萬勁旅的鎮西女帥的府邸,房檐的純正黑色,就要比秦王府的瓦檐顯得更深一些,雪岩里栽滿冬樹,樹上披霜掛雪,流瀑也漸漸凝結成一條冰溪,石徑孤清,與假山極為和諧地融為一體,兩相一襯格外漂亮。
華貴莊嚴的長公主府,此刻就像一個剛睡醒的少女,在冬日初陽與凜冽風聲的召喚下,逐漸睜開惺忪的睡眼。
寂寞空庭。
庭院深深。
「錚——」
霎時間,兩束凌厲的劍氣,直刺雲霄,劃破了長公主府清晨的空氣。
隨着兩束劍氣一躍而起的,是兩抹俊秀的身姿,一襲玄冥的黑衣,一襲傲霜的白衣,於半空之中倏然掠起,呈現出黑白分明的兩道幻影;隔着衣衫,感受着天地風雲的微妙驟變,兩人的姿態分外美妙,如同兩隻耐寒的大鵬鳥,自由自在地展翅翱翔,時不時還變幻着各自的身法,畫出一道道縹緲的弧線。
頃刻間,劍意如瀑,劍影紛飛,兩道疾如閃電的瀟灑劍勢,瞬息照亮了略顯狹小的四方天地。
劍光一閃掠過,兩道身影平平落地,觸地無聲:
一襲玄衣的蕭映雪。
一襲白衣的蕭長陵。
姐弟二人,冷然相峙而立,恍若兩軍夾峙。
刺骨的寒風,吹拂過這兩位奇崛統帥的臉頰。但見,蕭映雪那英秀的身姿,緩緩前傾,一道寒光從身後亮出,長公主那柄清亮如雪的「飛霜劍」,發出一聲低沉的吟響,嗡嗡嘯鳴;與此同時,傲然站在對面的蕭長陵,依舊一臉平靜,雙目炯炯有神,因為,承影長劍早已拔劍出鞘,劍刃之上,閃爍着艷若幽蘭的劍光,與劍尖合二為一,匯聚成一抹奇詭的角度。
寂靜,出奇得寂靜。蕭映雪與蕭長陵,就這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