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北又想到了某些東廠風聞,於是問道:「對了,劉執事,我聽聞東廠內有一位千戶,當初得到廠公賞識的時候,亦如我今日走過的路。」
沉吟了片刻,陳向北接着道:「他是如何挺過去的?」
劉世聞言,似勾起了某些不願回首的舊聞,臉上的深沉之色又重了幾分。
許久,他才緩緩抬起頭,徐徐吐出一灘濁氣。
「你說的是何顧清吧?」
陳向北沒有明言,畢竟東廠千戶比他這個領事要高兩個級別,若是貿然討論,有搬弄是非之嫌,誰知道會不會引起劉世的不滿。
未等陳向北回答,劉世卻搖了搖頭。
「若要論心狠手辣,這世上恐怕是沒人比得過這個傢伙了,為了上位可以不顧一切手段。」
「此話何意?」
陳向北還是忍不住問了。
而且看劉世的樣子,似乎也對何顧清的做法有所質疑。
兩人並非是一條船上的同路人。
劉世思索了片刻,隨即說道:「當初北境有一名戰功煊赫的將軍,臨陣殺敵屢建奇功,卻不願與咱東廠站同一條船上,更是多次出手清理咱埋在北境的眼線,於是廠公親自出面,讓何顧清動手,做了這名將軍。」
「何顧清前往北境半月,這名將軍便以私通敵國,私鑄錢幣,企圖謀反等罪名,被何顧清於軍營內砍下了頭顱,此案也成了多年來的鐵案。」
「接着,何顧清又親自領人,將這名將軍的三族斬盡殺絕,連還在襁褓中的嬰兒都未放過,手段之狠辣,簡直駭人聽聞。」
陳向北聽完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也霎時就明白了劉世的意思。
那名將軍的三族都死光了,還用怕什麼復仇洪流?
這何顧清當真是人屠啊!
反觀,自己的手上雖然沒少染血,但所殺的通通都是該死之人,並沒有濫殺無辜。
若要讓自己如法炮製,他是萬萬不會去乾的!
這就是真男人與太監的差別。
太監可以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而真男人不行!
真男人是有血有肉的漢子,當恨則恨,當狠則狠,該死的必須死,不該死的絕對不會禍及家人!除非是對方作死!
「照此說法,那何顧清的手上,真有那名武將叛國的證據?」
陳向北目光微斂,若有所思。
「在咱東廠,證據有那麼重要嗎?」
說着,劉世又別有意味地看了陳向北一眼。
「只要是廠公想要殺的人,那他就有叛國的嫌疑,就算何顧清搜不到證據,沒法下手,可那將軍還是要是,只不過是換個人去辦而已。」
燈火搖曳。
陳向北瞳孔微微收縮,忽然有種豁然開悟的感覺。
其實無論是他還是何顧清,都只不過是海大復清除異己的工具而已。
安排誰去干,重要嗎?
陳向北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想到得到海大復的賞識,是有代價的!
而成為東廠廠公手裏的快刀,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過他沒得選擇,身在這深不見底的皇城之中,不談自由!
只談如何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興許只有到了那個位置,才能看見真正的自由。
其中的過程必定是艱難險阻的,但只要最終能得償所願,這重要嗎?
更何況,這樣的事情自己不做,東廠里大把人搶破頭去做。
弱肉強食,只有成為最強的那個,才有拒絕的權利!
「我明白了,多謝劉公公指點!」
陳向北起身行了一禮。
見陳向北悟了,劉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擺了擺手:「那咱家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去吧。」
隨後,陳向北便退出了劉世的書廳,順着樓梯下了一樓。
看着門外的人影遠去。
劉世深深地吸了口氣,喃喃了一句。
「路漫漫其修遠兮,到底走的是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