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曲尺問清楚了位置,便也一路尋着去了一趟「殼子林」,她回想着來時的路上,路經一片紅松樹林,等到了季節,松果成熟,那也能攢不少松子。
殼子林里有不少人在地里刨着什麼,冬天能覓得的食物本就少,不藏點食物過冬,人怕是熬不過去的。
鄭曲尺大概估算了一下林子大小,大概有個幾十畝地,全都十幾米高的喬木,想必每年板栗的產量定然是不低的。
甘鑫不明白她在琢磨着些什麼,便問道:「師父,不去找人了嗎?」
「找啊,但剛好想到一樁買賣或許做得過,便過來看一看。」她道。
「買賣?師父還懂做買賣?」
甘鑫以為鄭曲尺只懂土木工程,不像還懂經商?
鄭曲尺搖頭:「不太懂,所以這事還得真正懂的人來考察一下,我頂多就是出個主意。」
她先將這件事情放在心裏,當一個示範項目預備着,往後再找當地的官府聊一聊,看能不能拓展脫貧攻堅的發展,解決烏堡如今人口大量流失、耕地廢棄,民眾窮困潦倒的窘境。
風渡口前有一大片蘆葦盪,鄭曲尺看着湖面已經被雪霜凍結,凜冽的北風吹來,蘆葦隨風搖曳,似在翩翩起舞,別有一番情致的景色讓她停駐觀看了一會兒。
匆忙的時間與繁重的任務壓身,已經叫她很久沒有這麼靜慢下心來,看看天、看看地、看看眼前的風景了。
蒼穹之下大地遼闊,風中的蘆花如被撥動的琴弦,以動顯靜,一切變得寂靜而神秘。
但一切的美好往往會伴隨着突如其來的危險,只見渡口溪地內突然一道箭風穿過蘆葦,強風壓倒了蘆花分道,疾速朝着鄭曲尺這邊射來。
她這頭還沒有反應,身後的甘鑫冷冽的視線瞬間捕捉到一個方向,已經先一步如矯捷的飛豹子一躍而去。
他奪下那一支骨箭,揉身如一股強大的旋風,雖然沒有了狂刀在身,但他的身法與內力依舊霸道,只見一個轉頭的功夫,鄭曲尺便見他已經抓來了暗箭傷人者。
「放開瓦,放開瓦!」
是一個只有甘鑫腰間高的小少年蠻夷,不難認出,蠻夷的服裝與外貌與中原人有着明顯的區別。
他在高大的甘鑫掌中拼命掙扎,但卻被壓製得死死的,手上的弓箭掉落,他當即破口大罵:「可惡的鄴人,放開瓦,快放開瓦!」
鄭曲尺眉頭顰起,又看了看蠻夷小少年的身後,並沒有其它人跟着,她覺得既荒謬又驚訝。
這孩子看着不過十一、二歲,他怎麼敢的啊?
不經意對上他憤恨掃過來的眼睛時,鄭曲尺卻不由得有些怔神了。
「甘鑫,將他的頭抬起來。」她的聲音溫溫淡淡,像是溪水,摸着軟,又透着涼。
甘鑫當即照做,他一隻手反縛住小蠻夷的胳膊,一隻手鉗住其下巴,令他的臉抬起。
鄭曲尺走近,她對上他的眼睛,他也看着她。
良久,鄭曲尺問道:「你看看,我的眼睛跟他的眼睛,是不是很像?」
甘鑫怔了一下,仔細觀察了一下兩者的眼睛區別,卻搖了搖頭:「不像。」
她的眼睛明亮璀璨,像溪水中乾淨清澈的星星,而這蠻夷的眼睛卻像是狼崽子,就憑他方才敢射箭殺人,便知道他是個心狠之人。
鄭曲尺卻不信,又問了身後其它人,這些士兵有人說有點像,也有人說不太像。
眾人都摸不准鄭曲尺此時的心思,她為何在問自己的眼睛跟一個蠻夷像不像?
其實他們的說法都沒有錯,鄭曲尺與小蠻夷的眼睛形狀是不大像的,但是其瞳仁的顏色卻很接近。
鄭曲尺的瞳孔較鄴國人要淺上許多,瞳孔是那種棕褐色,與他們那種黑眼睛有些不同。
她本來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的,在現代像她這種瞳孔顏色的人比比皆是,但後來她才慢慢發現,原來在鄴國本地人都是這種正常的黑瞳。
倒是蠻夷或蠻夷的混血,才會有這種情況的瞳色,他們有碧瞳與藍瞳,更多的則是褐棕色瞳孔。
鄭曲尺懷疑這桑瑄青祖上,該不會是混雜了其它種族的血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