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遊方進了正堂,便與坐在那裏的楚秋對上了目光。
看到那一雙清澈澄淨的眼眸,曲遊方來此之前翻騰的心緒不知為何盡然平靜下來,拱手笑道:「聽聞平山城來了位宗師同道,天鳶門卻沒能盡到地主之誼,多有怠慢,萬望莫怪。」
楚秋並未說話,只是端詳了曲遊方片刻。
在楚秋打量自己的同時,曲遊方自然也在觀察這位打死北使風鹿,在峙州江湖掀起軒然大波的神秘宗師。
一身道士打扮,相貌平平無奇,那是走在大街上都不會被人多看一眼的模樣。
除了那雙眼眸略有些引人注目,便再無半點不凡之處。
更主要的是。
曲遊方在他身上,沒有感受到半點『威脅』。
這也就說明彼此同為五品宗師境,卻已經有了極大的差距。
他在心中默默評價:「神華內斂,氣機如意,已至四品『神通』氣象……」
幾乎瞬間,曲遊方便給面前之人打上了不可招惹的標籤。
「曲先生看起來可不像是個武夫。」
便在這時,楚秋率先打破了沉默,隨即又道:「坐,用茶。」
在他側手處,已經擺上了熱茶。
「多謝。」
曲遊方回過神,微微頷首,坐到了楚秋的一邊,順手端起茶盞,有意接着楚秋那句話往下說道:「說來慚愧,在下非是從小練武的武夫,從前家中也稱得上是書香門第。若無意外,曲某應該去考取功名,入朝為官。」
他用蓋子撥動着茶湯,苦笑道:「只可惜後來族裏長輩得罪了權貴,只得落到這江湖之中,混口飯吃罷了。」
「原來如此。」
楚秋笑了笑:「我觀先生言行舉止,確實頗有些與眾不同,原來還有這樣一段經歷,不過,曲先生只為混口飯吃,竟能混到五品宗師境,這話若是傳了出去,不知要氣死多少武夫了。」
五品宗師,非人之境,那是多少武夫蹉跎一生都邁不進去的層次。
在曲遊方口中說來,竟用一句混口飯吃就輕飄飄揭過。
雖是有些自謙成分,但若被那些困死在六品境的武夫聽了,只怕真能氣到吐血三升。
「閣下說笑了。」
曲遊方喝了口茶,便放下杯子,「曲某隻是比常人多了些運氣,早年遇見恩師提攜,稀里糊塗便到了這五品境。」
他頓了頓,繼續道:「還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楚秋面不改色道:「姓謝,單名一個九字。」
謝秀這個外號,在大胤江湖傳得更加響亮,拿來當作假名再合適不過。
除了監察司,或是盜天門那種消息靈通的,沒人會把一個雲遊道士『謝九』聯想成大胤江湖的『玉公子』。
「原來是謝宗師。」
果不其然,曲遊方並無任何狐疑,只是快速回想了一番,確定自己在大虞沒聽過這一號人物,便是拱手道:「像閣下這等修為的宗師,不該是無名之輩,看來謝宗師並非大虞人士。」
「貧道雲遊四方,走到哪便算是哪,向來不與人衝突,自然沒什麼名聲在外。」
楚秋略一擺手,「曲先生,閒話稍後再聊吧,你帶着天鳶門的任務而來,想必也得回去給個交代。」
見楚秋開門見山,曲遊方沉吟一聲,也是坦然道:「謝宗師是個痛快人,曲某也不賣關子了。我此次前來,是為兩件事。」
「哦?不知是哪兩件?」
楚秋看向了曲遊方。
「第一件,風鹿死了,極樂樓必然不會毫無反應。」曲遊方語氣平和道:「天鳶門內,對極樂樓連年擴張鬧出的亂子早已頗有微詞,但苦於沒有發難的理由。謝宗師打死北使風鹿一事,卻是讓我們看到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