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天空澄淨如洗，仿佛世界都被沖刷得乾乾淨淨，骯髒的東西都不剩下，只有純潔和美好。
河岸邊的鵝卵石上也十分乾淨，沒有一點污泥。
除卻依舊渾濁的河水，翻湧着前進。
有人支撐着疲憊不堪的身體爬上岸邊，而後再將水裏的另外一人拖上去，最後累得氣喘吁吁，躺在石子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片刻過後，那人終於有了些許力氣，跪在邊上去搖動昏迷着的人。
「方舟！方舟！你醒醒！」
原來這人，正是跟方舟一起摔下去的張芷茵。
當時兩人都被河水沖走，方舟失去意識，張芷茵能來得及拖住他的脖子，不讓他沉下去，但是卻無法阻止二人被水沖走的節奏。
好在她水性還可以，找到機會就拖着方舟一起上岸了，就是不知道他們漂了多久，被衝到哪裏了。
張芷茵拍了方舟許久，都不見他有所反應，心裏更是着急不已。
她翻找了一下自己的手機，已經被沖走了，身上一點通訊工具都沒有。
再掏了掏方舟的口袋，手機也沒了。
她目光一轉，停留在他的手錶上面。
「有救了！」
張芷茵連忙摘下他的手錶，準備撥報警電話，然而，屏幕上一片漆黑，什麼也顯示不了。
手錶進水了，打不出電話！
就在這時，方舟嗆了幾下水，終於慢慢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
張芷茵高興不已，連忙詢問他的情況。
「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熱情的態度卻沒有得到對應的回答。
方舟慢慢起身，側耳傾聽她的聲音，而後小心翼翼地問道：「芷茵？是你嗎？」
張芷茵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了，像是曬在陽光底下化了的糖。
「你怎麼了？」
她的聲音更顯焦急慌亂，不知道方舟為什麼要問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我不知道現在是天黑了還是什麼，眼前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我好像看不見了。」
方舟聲音依舊沉穩，表情也很淡定，但是說的話卻讓張芷茵笑不出來。
「你看不見了？怎麼會呢！」
她連忙伸手，在方舟面前揮舞了幾下，沒能看到他的眼神聚焦。
張芷茵不信邪，自己慢慢起身，靠近方舟，無限貼近他的臉，直到呼吸噴灑在他的臉上，被他發現之後喊了一聲名字。
「芷茵？」
饒是如此，他也沒有避讓，似乎無法辨認她來自哪個方向，只能感覺到她距離自己很近，近到能聽見呼吸聲那種。
張芷茵從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那張臉，臉上有驚訝和痛苦迷茫。
方舟看不見了！
他會不會就此失明一輩子？
眼睛看不見，對於任何一個正常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事情吧，尤其是方舟還是一個以遊戲為生的主播。
這對他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張芷茵忽然感覺心裏一陣絞痛，像是有攪拌機在心室里不停地運作着，直要把她的心攪成碎泥似的。
疼得直叫她無法呼吸，每吸進一口氧氣，都是酷刑。
他是為了保護自己才受了那麼嚴重的傷。
她原本以為，十一年前，他伸手幫她，十一年後她也能幫上方舟一把。
結果命運弄人，到頭來被保護的人還是自己。
她一下就失了力氣，癱坐在地上，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一樣，呆呆地看着方舟。
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來，嘴裏不停地念叨着：「是我害了你...」
方舟身上各處都傳來疼痛，稍微動一下都感覺牽扯到無數個傷口，尤其是後腦勺那裏，有一塊地方像是被什麼重物擊中了似的，既沉又疼。
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什麼東西都看不見。
像是一片漂在水裏的葉子，找不到任何方向。
一種莫名的不安感湧上心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