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人離京這日,天氣格外的好。
宋家幾人帶着木枷和腳鐐,被押解流放的差役牽着繩索趕着朝城外走時,大病一場瘦的皮包骨頭的宋老夫人一邊咳喘着,一邊滿是期冀地頻頻回頭,宋鴻和宋覃也是時不時朝着城內的方向張望。
城內進進出出不少人,可卻沒有他們所盼望的身影,離城門越近,他們腳下步子就越發沉重,臉上神色就開始變得急躁起來,惟獨蒼老了許多的宋大夫人臉上麻木冷漠。
「走快些!」
差役拉了拉繩索,幾人都是踉蹌了下。
城中不少人都瞧見了這一行出城的犯人,見着重鐐在身不由側目,更有甚者認出了其中的宋鴻,都是忍不住指指點點。
「那不是宋國公府的人嗎?」
「什麼國公府,早就是階下囚了。」
那宋鴻本是中書侍郎,又是國公府嫡出,若無意外就算繼承不了國公爵位,將來也是前程一片大好。
可誰能想他居然跟逆賊之女勾結,行欺君犯上之罪,不僅如此還將自己留下的孽種栽贓給已逝的弟弟,險些害死弟弟唯一的血脈。
結果現在好了,國公府沒了,宋家上下也被抄家流放,說句自己找死都不為過。
「只我聽說那宋家長子逃出來了?」
「你說的是那位玉台公子吧?」
說話的人站在街旁的酒樓上,瞧着下面走過的宋家人,提起「玉台公子」四字時,滿是嘲諷。
「他是出來了,而且就是他替他父親宋鴻認的罪,主動檢舉他父親與人勾結在戾太子一案中掉包了逆犯之女,又借着往日時常出入陸家,賣了舊友得了陛下賞識,官復原職重歸朝堂了。」
周圍幾人都是「嘶」了聲,隨即便有人唾棄。
「賣父求榮,當真無恥。」
「這種人也配為官?」
「陛下怎麼會賞識這種無恥小人,當真是糊塗」
「噓!」
人群頓時有人攔着,「你不要命了?」
外間安靜了一瞬,眾人默契跳過議論安帝的話,繼續說着宋家的事。
棠寧帶着恢復了許多的宋茹,跟過來湊熱鬧的錢綺月一起坐在隔間的包廂里。
聽着外面時不時傳進來的議論聲,錢綺月趴在窗邊瞧着下面拖着腳鐐路過的宋家人,滿是不屑地嗤了聲。
「那宋瑾修何止是無恥,還狡詐的厲害,我聽說我爹說,他前幾日還踩着傅來慶那蠢蛋博了一片好名聲呢。」
「傅來慶也是沒腦子,眼巴巴的湊上去給人搭架子,那宋瑾修原本壓根沒人理會,如今倒好,好幾位本還對他厭惡至極的朝臣都對他改了態度。」
棠寧早知道這事,見錢綺月憤憤不平柔聲說道:「傅郎君也是心思單純,才會被人算計,況且宋瑾修有心想要緩解處境,就算沒有傅郎君也會有旁人。」
錢綺月撇撇嘴,覺得傅來慶就是個倒霉蛋,她旋即想起別的事來。
「哎對了棠寧,我聽說宋瑾修之前曾想要讓他母親跟宋三夫人那樣,以跟宋鴻和離來保全她自己,可是刑部那邊允了宋三夫人遞上的和離書,卻獨獨沒允宋大夫人的。」
她壓低了聲音悄悄問:「是蕭督主打回去的嗎?」
棠寧「嗯」了聲:「國有國法,宋三夫人對宋家的事所知不多,宋大夫人不一樣,若是人人都能鑽了漏子以和離歸家避開刑罰,往後誰還敬畏朝廷法紀。」
錢綺月被她這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逗笑,哪怕明知道蕭厭卡着宋瑾修這事純屬故意,她也沒再繼續追問,只是偷笑着附和:「是是是,你家督主大人鐵面無私,維護朝廷法紀。」
棠寧聽到「你家」二字,莫名耳尖燙了下,見錢綺月笑眯眯的樣子,忍不住小小地白了她一眼。
錢綺月其實是有些擔心棠寧先前突然昏厥的事情,那段憑空消失的記憶也成了她心病,但是見棠寧好似完全不記得那日的事情,而且蕭厭之前也特意叮囑過她,她到底壓了心頭疑惑,跟她說着別的。
宋茹乖乖巧巧地坐在一旁,她身子已經好了些,只血色還沒將養過來,巴掌大的臉上透着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