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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柱心想:如若沒記錯的話,前不久許家那位外村老婆母還因為二兩銀跑上門大鬧。
許老太蹲在包袱皮前,抬眼看向劉老柱:「有田活着時,埋在大樹底下二十兩銀錢是留給孩子的,眼下只有我們娘仨知道這事,我那幾個兒子都不知曉。這次讓我給挖出來了。我留十五兩,剩下這五兩給你。」
「給我是什麼意思?」
「和你給村里人白墊錢是一個意思,先墊着。一起扛。」
許老太將來自現代家人們的五兩捐款上繳,她來之前就和家人們說好了。
而劉老柱這面,認為自己壓根兒不是一個愛掉淚的人,何況還是在婦人面前。
他急忙轉過身,正用手捂住眼睛。
可明明已經閉上眼睛,眼前好似還在晃動那些洗不淨泥土的銅板。以及那句一起扛。
一起扛什麼,又不欠他的。
回想起這段日子,許家妹子那般人物明明心裏都有數,卻從來沒有威脅過他,倒是在那位趙捕頭面前幫他找補。
還和村里各家說,能打成魚,不要忘了里正。
像這次更是,沖剛才幫他分析那番話,與其說許家妹子是為村里人好,不如說歸根結底是為保他。一起扛的意思是既然知道了,還給出了主意,那就要保住他。
這又自家明明連鍋都要賒,自家錢也不夠用,卻看不得他犯愁,拿出有田的銀錢要給他。
有田啊,伯伯對不住你。
劉老柱老淚從手指縫中掉落,他往年是咋好意思壓價收許家物件的。
想起許有田那高大爽朗的模樣,心裏更是難受得不行。
終於將憋了多年的話,哽咽着說出口道:
「老妹子」不再是許妹子了,而是老妹子。
「當年咱兩家要能成為親家該多好,我可稀罕你家大小子。我是稀罕大勁兒了,就成了恨。
這些年我還夢見過有田兩回,不瞞你說,我夢裏質問過他,咋就相不中我閨女,搞得我當年灰頭土臉。要是相中,他幾個弟弟我都能照顧,日子早就不孬了,還能供他讀書,我問他後不後悔。
我也和你掏心窩子說,他要是我姑爺子,真的,當年我豁出老命也不能讓他沒!」
劉老柱說到最後很激動,因為眼下是他頭一回後悔,那般好的娃,靠多年自學就會認字算賬,還打得一手好獵和人走過雁門關去販貨,聽說那販貨領頭都相中有田要給帶走,將來註定出息,不是他姑爺,也應該給保住的。保住後,憑有田為人重情重義,永遠都不會忘了他這位伯伯。
也是村里唯一一個有希望能在外面混好的娃啊。
一個混起來了,其他人,路子不就活了嗎。
許老太無語地望着劉老柱背影,心想:合着感動半晌就憋出這麼句話。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你有沒有正溜?哭成這樣。
再說你有啥可想不開的,還夢裏也質問我們家孩子。
那年輕小子喜歡細長眼睛還是圓眼睛,高矮胖瘦的,那是咱們能管得着的?要不咋說,這才叫年輕人。
要是都像咱這個歲數那樣現實,就沒有那麼多高嫁低娶的事了。那還相什麼人,挑什麼稀不稀罕的,直接看誰家糧倉大多省事。」
許老太說話時擺擺手,示意趕過來看情況的美壯站遠些,然後才繼續訓劉老柱道:「你趕緊的吧,一堆事兒呢,在那抹眼淚,也不怕晚輩瞧見。」
美壯已經瞧見,都看傻了,大娘簡直太厲害,給里正伯伯說哭啦。
而就在這時,路上忽然傳來一隊趕路人的嘈雜聲音。
許老太有那麼一瞬出現錯覺,以為商隊這就來了呢。
結果是王家溝的?
許老太和美壯被劉老柱一手一個按進荒草里,還順手把錢也撿起來扛在肩膀上。
許老太蹲在草叢裏,看眼劉老柱的反應,聯繫到雷里正來。又看眼路面一輛輛車過去,心下琢磨:
這是王里正快要出事了吧?就算眼下人還沒被抓,那「大買賣」的哪處黑窩點,比方說雷家窩的黑窩點也可能是讓人神不知鬼不覺
第六十三章 不問將來,就是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