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壯坐在驢車上,始終在削木箭。
她覺得兩位長輩談話,自己不適合上前。
結果再一抬頭就看見兩位老人越走越遠。
看起來在用腳丈量土地,接着倆人又拉起繩子。
繩子應是不夠長,兩位老人還要四處找大一些的石頭做記號,做完記號再接着朝遠走。而再往前去,全是半人高的荒草,稍不注意就會摔跟頭。
「吁,吁!」美壯先牽驢車找棵大樹綁上,隨後抄起鐮刀就向許老太和劉老柱的方向跑去。
美壯到了跟前兒也沒打擾兩位長輩說話,她只管甩動鐮刀在前面鏟草,愣是開出一條小道,方便劉老柱和許老太繼續丈量。
這功夫劉老柱已經累夠嗆,回身看眼跑來幫忙的美壯,干啞着嗓子囑咐句:「丫頭,既然割了荒草就別扔,一會兒抱你車上挑吧挑吧,把那黑麥草挑出來。」
他要留着送禮。
回頭去各村借土坯子,不能空手去那些里正家。
劉老柱心裏是清楚的:用荒草送禮也是沒誰了。
他倒是想拎兩斤大米,可他得有哇。
他們村以後只會越來越一文錢掰八瓣花,尤其這倆月還不知道是咋回事的情況下。咱跟村民不能解釋,跟誰也不能說主要他也說不明白。
就連他家的糧食,往後也不能放量讓小兒子吃了,想吃飽要麼粗細糧幾摻,要麼就吃一個半。
因為剛剛這許家妹子把他家糧食也賒走一半。
怎麼就稀里糊塗應了,劉老柱是迷糊的,大概是他那陣情緒比較激動。
好在本來要賒走一大半,但後來許家妹子主動說了那麼一句話:「咱是要為村民們好,那也不代表非得要憋氣吃虧。你家也留些糧食,回頭買賣做起來,還得讓你家我嫂子也掙些銀錢,那我就賒一半吧。」這話讓他心挺熱乎。
只是沒一會兒就涼透,原來這才是個開頭。
「我還缺番薯,碎米,黃豆、玉米,甜高粱杆子和種子。
這麼說吧,老哥,你去外面各村落能先賒來啥,我就缺啥。
其實不止我缺,估麼到時咱村各家都缺。
還有陶土大缸。我不管別人缺多少,但只缸,我家就得要六七個。鹹菜罈子大小不挑,越多越好。
還有大號泥鍋,誰家有多餘的,我只要大的。包括木碗木盤,筷子我家有,新的舊的也都行。
不知道你認不認識鎮裏鐵匠鋪」
劉老柱望着許老太還在繼續掰手指細數,他頭要炸了:「合着全靠賒?」
要換多數人是這麼個窮條件,啥啥都沒有,這買賣不做也罷了吧。
「那不賒咋辦,要迎難而上,掙來錢不就好啦?你放心,起碼我家這份,年底指定全還。」
許老太說完,才看向劉老柱。
她知道這老頭要堅持不住了。
因為剛才丈量土地的時候,她倆已經算完要在中間位置,也就是她家鋪子身後要打口軲轆井。
沒水怎麼做買賣,全村人要有一口井在這面的。
可打井就要劉老柱先掏出去幾兩銀。
還有這一大片房子,每間鋪子裏不說有熱炕,大冬天起碼要有爐子和火牆吧,這些全都要用到磚。
可那火牆沒磚根本搭不起來,只她家要想往暖和了弄,自家那面還要冬天栽點青菜,就得要二兩銀錢的磚。更不用說一氣要弄這一大排房子,本來地契錢就夠劉老柱喝一壺的。
那叫五十兩,那個不能先賒。
而像磚之類的,也要至少先付一半。可想而知加吧加吧要用不少錢。
許老太覺得,是時候該說出一件能淨化劉老柱靈魂的事了。
「我知道你難,頂風的旗,哪是那般好扛的?你看哪個想做成事的人會沒有委屈。」
說話功夫,許老太解下一直斜背在身後的包袱。
也是直到這一刻,劉老柱才知道,連口水都不背的人,一直背得是啥。
只看包袱皮打開,裏面是五大串混着泥土很髒的銅板。
「你哪來的銀錢?」一直忘問了
第六十三章 不問將來,就是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