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轎原本平放,靠近後,十六個雪白骷髏停下,棺轎徐徐樹立,離地兩尺高。
棺蓋向左側滑開。
棺材裏面黑乎乎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一團團淡黃紙錢呼啦啦飛出,落在棺材下面,搭建成浮空梯子。
棺身化作一扇大門。
大門之中,一座府邸雕樑畫棟,金碧輝煌,流光溢彩,仿若仙境。
一個身穿緋色底繡白鷳正五品官服的男人站在門後,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李清閒望向這人,心臟猛地一跳,這人全身青黑,像是剛出土的屍體。雙目發綠,皮膚乾癟,身上的皺紋縱橫交錯,像是一條條微縮山脈。
這人的雙眼、鼻子、嘴和雙耳七竅冒着淡淡黑霧,七條黑霧線在頭頂匯合,形成一個黑霧骷髏。
傀修做請,一個俊俏無須的白面男人身穿亮紅繡雲雁從四品官服,一腳踏出轎門,踩着紙錢階梯,落在地上。
與普通四品官服不同,此人身上的官服比同品更加鮮艷,與錦衣衛的袍子非常相似。
這人全身皮膚白嫩細緻,臉上塗抹淡淡的脂粉,身形柔弱,雙目含春。
周春風迎上去,拱手道:「閻少監、劉司正,兩位遠道而來,周某未能遠迎,失禮失禮。」
閻十霄軟軟地一擺蘭花般的右手,尖聲細語道:「哎呦,春風哥哥跟咱家客氣什麼,能與春風哥哥見面,可是咱家三生修來的福氣。」
李清閒眼前一花,這宦官閃到周春風側身,道:「勞煩春風哥哥帶咱家見見傳聞中的筆墨春風居。」
周春風宛若謙謙君子,絲毫不像普通文修那般厭惡宦官,微笑着向里走。
李清閒看到閻十霄滿面笑容的樣子,隱隱猜到,這傢伙應該是周春風的小迷弟……不對,是迷妹……也不對……
之前三人聊天的時候談起過這個閻十霄,本來默默無聞,入宮後改修宦官功法,實力突飛猛進,未來是鐵板釘釘的上三品,深得司禮監掌印太監信任。
李清閒、羅井和周恨齊齊躬身道:「見過閻大人。」
閻十霄揮手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春風哥哥,咱家聽說是來見您,眼巴巴盼了好些日子。」
周春風風度翩翩,微笑道:「閻少監大駕光臨,春風居蓬蓽生輝。」
民器司司正劉木瓦走過來,李清閒與羅井再次問候。
劉木瓦瞪着幽幽冒綠光的雙眼,掃過羅井與李清閒,最後盯向李清閒,問:「你就是那個發明新制酒法的李清閒?」
「卑職正是李清閒。」
劉木瓦點點頭,道:「進去說。」
劉木瓦像木頭人一樣,走起路來硬邦邦的,隨時可能摔倒,李清閒甚至怕這位堂堂正五品司正雙腿一併、兩臂平舉,跳着走路。
那灰霧棺轎停在外面,冒着綠光,持續發出嗚嗚的聲音。
李清閒看了一眼棺轎,看看前面跟活屍一樣的劉木瓦,再看看款步輕搖的閻十霄,懷着怪異的心情進入春風居。
一行人分主賓落座,周恨守在門口。
周春風本在上座,但閻十霄竟毫無官場體統,自己搬着椅子坐在周春風身側,偷偷看了一眼周春風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輕嘆道:「春風哥哥果真是玉做的人兒,這皮膚比我都細嫩。」
劉木瓦輕咳一聲,道:「閻少監,今日是來辦正事的。」
閻十霄白了劉木瓦一眼,道:「春風哥哥說行就行,我們內庫同意合作。」
劉木瓦面色一沉,但誰也沒看出來。
周春風道:「閻少監,今日先談酒坊的事,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談風論月。」
閻十霄立刻挺直身子,點頭道:「春風哥哥說什麼,就是什麼。劉木瓦,你問吧。」
劉木瓦望向李清閒,道:「你詳說。」
李清閒點點頭,重複之前說過的內容,核心就是酒精沸點比水低、氣態遇冷化為液態等等。
其餘人聽不懂,但劉木瓦卻瞪着綠油油的傀眼,不斷點頭。
待李清閒說完,劉木瓦一掌拍碎椅子扶手,嚇得眾人一跳,周恨差點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