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天賜良機
雲初雙手合十再次道:「施主說的極是,出家人與人方便就是於己方便,只是貧僧今日已經歷經了兩場劫難,卻又兩次化險為夷,貧僧不是怕死,而是實在好奇,只因為貧僧一生只修善果,篤定地認為在我還未大徹大悟之前,佛祖不會召喚我去西天如來境。
如若施主真的要殺我,不妨再給我一點時間,貧僧想看到自己大徹大悟的場面。」
胡人瞅着雲初看了許久之後道:「某家不殺出家人,你若是現在不死,片刻之後,恐怕會死的更慘,我是好心,並無歹意。」
雲初施禮道:「阿彌陀佛貧僧謝過施主高義。」
胡人站起身道:「真不知道生死有什麼好留戀的,爾一個僧人,還不如我一介屠夫看的清楚。」
雲初笑而不答,繼續喝着茶杯里的茶水,看熱鬧的興致很高。
胡人盤膝坐在破爛的供桌上,長弓就橫在膝蓋上,箭筒放在手邊,雙眼微微閉上,似乎在聽伽藍殿外的風雪聲。
樵夫努力的將自己的身體蜷縮在供桌下邊,還屢次扯動供桌下堆積的塵幔好遮掩自己的身體。
風雪中有馬蹄聲傳來,由遠而近速度很快,胡人箭手霍然站起,拉弓射箭,幾乎是在一個呼吸間就射出去了三箭。
就在羽箭飛出去的同時,他的指縫中又夾着三支箭做好了再次射擊的準備。
雲初對於箭手的這一手連珠箭法還是比較欣賞的,軍中能做到這一點的箭手不多,主要是連珠箭這種箭術過於耗費力氣,一個不小心就會弄傷手指或者拉傷臂膀,而且,殺敵的箭術不是射的快就行的,力道,準度對於一個箭手來說更加的重要。
伽藍殿外的馬蹄聲慢了下來,然後,雲初就聽到了熟悉的弩弓機括撥動的聲音,還以為只有一柄弩弓,等機括激發的時候,雲初就立刻躲到樑柱後面去了。
於是,雨打芭蕉之聲暴起,伽藍殿裏箭如飛蝗。
胡人箭手只來得及發射出三支箭,他的身體就被弩箭給覆蓋了,雲初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嘆息一聲,其中一隻弩箭居然穿透了他的身子,帶着他飛向身後的關二爺,最後被弩箭牢牢地釘在關二爺的膝蓋上。
瞅着關二爺膝蓋上撲簌簌而下的灰土,雲初覺得將軍中的大黃弩搬運到這裏來的混賬,按律當斬。
全身中了幾十枝箭的胡人,最後看了雲初一眼,虛弱的道:「大師度我。」
雲初點點頭,幸好這些天在寺廟裏,學會了《大慈大悲往生咒》,見伽藍殿外再無弩箭射出來,就盤膝坐在火堆邊上,喝一口熱茶之後,就開始超度這個胡人的亡靈,不管怎麼說,這個胡人都是他今天遇到的人中間最好的一個人。
供桌下的那堆破布幔里逐漸有了一些動靜,樵夫中箭了,他的大腿跟屁.股上插了六七枝弩箭,極度的驚恐之下,讓他逃離了那個不安全的供桌,想要從大門口出去。
一個高舉着圓盾的跳蕩從伽藍殿外飛了進來,準確的落在樵夫的背上,一雙被圓盾遮掩了一半的目光四處巡梭,見到念經的雲初磕絆了一下,馬上,就把目光落在了被大黃弩釘在關二爺膝蓋上已然死掉的胡人身上。
又有三名甲士呈品字形進了伽藍殿。
跳蕩離開樵夫後背的時候,樵夫已經身首異處了,可能是伽藍殿裏過於乾燥的緣故,他的血很快浸潤進了粗糙的石縫,並且沿着石縫形成了一片很好看的幾何圖案。
往生咒很長,足足有兩品十三蓮,雲初只會其中一品,誦念起來自然用不了多長時間。
等他誦念完畢之後,那個死掉的胡人似乎有所感知,本來圓睜的雙眼,竟然閉合了,很是神奇。
眼看着呈半圓形包圍過來的四個軍人,雲初不打算說話,說真的,這些一看就很是熟悉的軍兵,脾性跟李績,梁建方那些老賊如出一轍,跟他娘的狼一樣,你若是不說話,他們或許會疑惑,會等待上官進一步的命令,你一旦跟他們打招呼意圖逃過一劫的話,他們的刀子就會立刻劈上來。
所以,雲初繼續喝自己沒喝完的茶,繼續吃自己沒有吃完的餅子。
如果,這些傢伙再進一步的話,他就準備從樑柱的凹槽里取出自己的馬槊了。
就在雲初決定用袖子裏的鋼弩爆發的時候,四個軍兵停下了腳步,一丈五尺的距離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安全的距離,至少,在這個距離上,一個武士的臂展加上橫刀的長度,還夠不到他們,就算配合步法,他們也有足夠的時間應對。
這名顯是軍中精銳才有的自覺。
伽藍殿外的雪下的越來越大了,雪片密密匝匝的鋪設在青石階上,一個帶着兜帽披着披風的男子走了進來,瞅一眼被包圍的雲初,對四個軍卒道;「不得無禮。」
四個軍卒緩緩退下,只是原本朝前的半圓陣,變成了一個倒扣的碗,將剛剛進來的男子護在身後。
雲初瞅着男子腳上那一雙帶着晉昌坊烙印分左右的牛皮馬靴,最後把目光落在男子的臉上道:「你還是準備好防禦吧,契丹人就要來了。」
男子緩步走到雲初面前,伸手烤着火道:「大師怎麼知道?」
雲初抬頭看着男子指指被釘在關二爺膝蓋上的胡人道:「這位是契丹的射鵰手,也是契丹人慣用的前部斥候,他與契丹大隊人馬的距離不會超過十五里。」
男子的瞳孔微微收縮一下,看着雲初道:「大師為何如此清楚?」
雲初見這個混賬東西不關心馬上就要到來的契丹人,反而對自己起了興趣,就有些暴躁的道:「放着契丹人不管,你怎麼盤問起貧僧來了?」
男子站起身道:「內憂不除……」
不等他把話說完,雲初就暴怒的從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燒的木柴,閃電般的砸在男子的臉上,不等男子的身體向後倒去,他又抓着對方的披風把他拉回來,右手上燃燒的木柴閃電般的在他臉上砸了七八下,直到上面的火焰熄滅,雲初才一腳把他踹到幾個猝不及防的軍兵腳下。
然後從樑柱上抓過馬槊背在背後,對倒在地上的男子道:「你想說啥,攘外必先安內嗎?」
男子雖然被雲初揍得七葷八素的,腦子卻還算清楚,知曉雲初沒有殺他的意思,可惜,那四個軍兵已經衝過去了。
雲初吐氣開聲,一手抓馬槊頭,一手捉馬槊尾,脊背向後拱起,背後的馬槊立刻就彎成了一隻弓,快速轉身,彎弓一般的馬槊就橫掃了出去。
矛頭砸在跳蕩的圓盾上,只聽霹靂一聲響,圓盾被馬槊的力道砸的四分五裂,強悍的跳蕩雙臂折斷,身子筆直的後飛。
其餘三人不退反進,他們甚至顧不得防禦了,只想着能用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