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回想過去幾十年,年輕的時候遇上皇后,感情一直很好,唯一對不起皇后的,就是當年娶了陶家的女兒,才有了後來的事。
那時謝老爺子突然病逝,邊關屢屢傳來謝玉安領的大軍敗績的消息,天后對謝家已是不滿。
二皇子勢力如日中天,他怕謝家倒台,急需籠絡另外的朝臣勢力,才能與當時娶了裴家女兒,又有定北軍主帥扶持的二皇子抗衡。
陶家深受天后寵信,可陶家女妒忌又囂張跋扈,當時皇后已經懷了身孕,為求穩妥,他安排了人,以皇后染疾為由把皇后送走養胎,卻沒想,這一走,皇后就遭了追殺,也因此失去唯一的女兒。
可那時正是緊要關頭,他不能和陶家翻臉,登基後,他第一時間就處置了陶家女,冊封皇后,對陶家也並不重用,所以陶家後來也落敗了,現在也並無人在朝為官。
皇后心裏有氣,他是知道的,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再過幾年都要六十大壽了,皇后卻仍然放不下當年的事,耿耿於懷。
那日壽宴,皇后開口討要那隻白鹿,他還以為皇后終於放下那些事了,如今看來,依舊沒放下。
甚至已經開始後悔當年嫁給自己。
他站在外頭,到最後也沒進去。
內侍站在後邊,見皇帝不讓人通傳,也不進去,正納悶着,人便走了。
回御書房的路上,他突然聽皇帝開口問自己,「丁平,你可有過後悔遺憾之事?」
內侍一愣,未待他回話,皇帝就已經自問自答,「瞧朕問你作甚,你未娶妻生子,必然是遺憾的。」
皇帝搖搖頭,再沒說話。
此時的內侍心境無法用言語表達:「.」
老皇帝走在前頭,後面的奴婢和侍衛跟着,看位高權重的皇帝,敬仰着,可只有皇帝自己心裏清楚,年輕時把權勢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到老了,連身邊的人都留不住,孤苦一人。
殿裏,皇后聽見蘇眷的話,只笑笑,說後悔嫁給皇帝,倒不如說是後悔嫁了人,若讓她再選一次,當年便跟着兄長一同去邊關了,雖然苦寒,可心裏至少是自由的。
或是離開京城到外頭,天高海闊,去看看外面的景色。
可人豈有重頭再來的機會,這四面宮牆始終捆着自己,想再多又有何用。
蘇眷隱約是記得的,先前兩次皇帝死後不久,皇后也死了。
那時宮中有傳言出來,是帝後感情身後,皇后為皇帝殉葬了,可如今看來,皇后顯然不會為皇帝殉葬,八成也是被宋千帆逼死的。
蘇眷陪着皇后說了好一會話,又陪着皇后去看那頭飼養起來的白鹿,白鹿的精氣神看起來挺好的,被皇后身邊的人精心養着。
見蘇眷喜歡,皇后還讓蘇眷過去同白鹿親近了一會。
周圍的宮人見了,都不由驚嘆,這仙鹿畢竟維繫着大晉的國運,皇后竟就讓蘇大人這般親近,也不怕仙鹿有什麼好歹,當真是喜歡這蘇大人。
這蘇大人當真是好福氣,明明只是商賈之女,卻得陛下親許入朝為官,還能得皇后如此寵信,真是羨煞旁人。
這些見聞傳到敬王府時,宋千帆惱得把桌子都掀了。
於挺來時,他正在大發雷霆,黎暗灰頭灰臉出來,又被宋千帆當出氣包使了。
進了書房,見宋千帆如此發脾氣,他不由開口,「一個女人,何至於讓你這般,竟還將氣撒到自己身邊的侍衛頭上?」
宋千帆惱恨,「那日宮中壽宴你也看到了,皇后那般針對我,宮中近來見聞你想來比我還清楚,如今想來,皇后當日之舉根本就是為了蘇眷。」
於挺蹙眉,表弟說的這些他自然清楚,可女人如衣服,豈能因為女人就失了自己的方寸?
他眸色不悅,「你如今脾氣還是如此不知收斂,如何成大事?」
陛下無子嗣,縱使到現在也還沒有挑明儲君之位的人選,但這天下遲早都是要落到如今最得勢的韓王和敬王其中一人手中。
於家和敬王府早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天下只能是敬王的。
可表弟如此為一個人女人傷神,至今不知收斂脾氣,實在叫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