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皇后最不喜歡的一道菜就是春盤。
春盤俗稱五辛盤,元日吃,立春吃,寒食、清明也要吃,貴庶都吃,只不過貴族的春盤得用薄餅卷着吃,擺盤也更講究,在虞皇后看來,擺盤再精緻,也無非是那幾樣不值錢的食材,完全沒有吃頭。
她還不喜歡合食,是堅定的分食擁護者,因為作為皇后,如果分食,她的菜餚品類僅次於皇帝,這能體現她與眾不同的身份,她可是皇后,跟妃嬪們圍着一張桌子吃飯,難免會吃到小妾們的剩菜殘羹,豈不是妻妾不分了?
家宴對於虞皇后來說,可有可無。
她從來熱衷的都是宮宴,尊卑有別,不僅僅體現在吃食上,首先得體現在服飾上,在宮宴上,哪怕謝氏等等再是跋扈,都不敢挑釁她後宮之主的威嚴。
虞皇后就更沒興致和妃嬪們行酒令了。
她是真不擅飲,且也吟不來詩作不來賦,活生生淪為陪襯,因此當聽「行令」二字,立即便說:「妾這身體實在飲不得太多酒,怕是不能行令了」
「行酒令,又不是非要讓皇后豪飲,只意思着淺酌就罷了,我也想好了,不必行多麼複雜的酒令,就用擊鼓摧花的方式,得花令者也不限吟詩作賦,說個趣話也行,唱首小曲也行,皇后要真是力有不逮,賞賜個物件給小輩嘛,指定小輩替皇后履令也是有趣的,得花令者為令官,還能指定席上一人詢問,被詢問的人務必以實話應答,這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規則,重在交心。」皇帝是下定決心要行令了。
又指定道:「中女儀擊鼓,中女史監令,監令官可聽好了,誰要是說掃興無趣的話也算犯令,你來負責罰酒。」
瀛姝和中女儀是沒有拒絕的餘地了。
第一支花令,還正好被皇后所擎。
皇后是個連趣話都逗不笑的人,自然也說不出什麼趣話來,但今天有婉蘇在席上,皇后指定親兒媳替她應令是最適當的方式,可虞皇后卻看也不看婉蘇,笑着沖賀夫人說:「阿賀嘴巧,就有勞你了。」
瀛姝:
皇后這是犯令了,作為監令官,瀛姝只能「大公無私」:「稟皇后殿下,酒令規定只能指定晚輩代為行令,賀夫人並非殿下的晚輩。」
皇后這回該喝罰酒了,陛下很寬容:「皇后不擅飲,她的罰酒,我就替她飲了。」
犯令者不能任令官,酒令直接開始下一輪,這回,是喬嬪擎得花令,她先飲了令酒,卻也不自己應令,把風頭讓給了婉蘇,婉蘇沒有吟詩,也未撫琴唱曲,而是說了個趣話,這個趣話是有關范陽公的,講范陽公有個很看好的門生,性情放闊,愛好飲酒,有回飲談,也是行酒令,范陽公運氣不佳,數次擎得罰酒的簽令,幾輪下來,就過量了,突見另一個眼生的門生,臉漲得通紅,也像是過了量,范陽公於是生出同情來,問他可有表字,眼生的門生確實喝多了,旁若無人搖搖晃晃,半晌不應。
被看好的門生替他應道:請便。
范陽公一聽,以為那門生無字,沉吟半響,道:你既說了請便,我為你師長,那我就真為你取字了,你無字,名總該有吧。
眼生門生仍然旁若無人搖搖晃晃。
還是同門替他回應:吳需。
范陽公:名為需,便有求,君子求財,取之有道,有道即為有孚,有孚則意光亨、貞吉,利涉大川,『雅川』為字甚佳。
范陽公還記得這事,等再見那醉酒的門生,便以雅川稱之,對方大惑不解,范陽公後來也總算弄清楚了,原來門生有字,為清賓,並不姓吳,也不名需,是他喝多了,把清賓聽成「請便」,替應的門生言下之意是「無需先生取字」,他又再生誤解。
這個趣話虞皇后是聽不懂的,可看眾人都在笑,她也跟着笑,沒有挑瀛姝這個監令官的毛病——侍應而已,分量當然和太子妃沒得比,先忍了。
虞皇后此時還記得婉蘇畢竟是她的親兒媳婦。
喬嬪成了令官,她問虞皇后:「皇后殿下今日氣色是極佳的,正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俗話,妾好奇的則是,殿下有無弄新婦?」
喬嬪現說的「弄新婦」,跟親迎禮時的「弄新婦」意義大不相同,太子大婚自然不會有「弄新婦」的場面,
第333章 擊鼓摧花